垂首時無聲低語:第一碗。
小郎君:「……」
李清田默默的坐到一邊,拿起自己那碗面。
盧大山看小主子,小主子什麼話也沒說,坐下來,就坐在那碗面跟前。
盧大山咧咧嘴,坐到旁邊。
細長的麵條隨著筷子執起,帶出更濃的香氣。
看似柔軟的面進入口中,好似入口即化,可偏偏內里的韌性又彈跳著雀躍,高湯的鮮香在喉嚨里慢慢蕩漾而出,似乎整個內腑都透著暖意,慢慢的沁入到四肢百骸,緊跟著又是第二口,第三口……
「嗯嗯……簌簌……好吃……簌簌……哎,沒了啊?」
盧大山覺得還沒吃幾口,跟前的碗裡已經空了。
這就是最多的一碗?
再看對面,李清田碗裡也快空了。
李清田看盧大山看過來,手捧著碗三下五除二,都灌到了嘴裡。
盧大山再扭頭。
旁邊小郎君和蘇棠慢條斯理的吃著。
「還有嗎?」盧大山問。
李清田一指。
盧大山循著一看,饅頭粥菜,就是沒有龍鬚麵。
「哪兒有?」盧大山問。
李清田好像才明白過來:「只有這四碗。」
盧大山揉著肚子,肚子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好吃,就是不飽。」盧大山道。
「公爹以為四十文,如何?」蘇棠問。
盧大山睜圓眼珠子:「這麼貴?」
蘇棠笑道:「當初公爹也是這麼說。」
盧大山撓頭,嘗吃麻辣燙的時候,他也說貴來著,可結果鎮子裡好像突然有錢了。
「可這就是面啊,湯料再好也看不見。」盧大山道。
蘇棠正色:「公爹所言極是,可這面叫『龍鬚麵』。」
盧大山恍悟:「對對,只聽這名字就得嘗嘗。一碗不夠,兩碗少點兒,三碗差不多。」
李清田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
蘇棠點頭:「公爹所言極是,麻辣燙只是趁著一時口舌之爽,總不能日日都吃,龍鬚麵就不同了,配料不同,口味不同,一日三頓的吃都可。」
「對啊!新婦想的周到。」盧大山贊道,「想來還是我家阿郎有福氣啊~」
小郎君仍低著頭吃麵。
蘇棠手袖微垂,袖下的手掐了下腿,眼睛瞬間微紅:「是新婦有幸才是,若非公爹與夫君,新婦早已經不知道魂往何處,而無論是今日的龍鬚麵還是前些時日的麻辣燙,都不過是想要家裡寬裕一些,公爹不必每日辛苦平添殺孽之氣,只要在家得享輕福,待日後夫君學有所成,若得功名,新婦也才是欣喜,那時也不枉公爹數十年之辛勞。」
高門的貴女此刻布衣樸素,含淚間可見溫婉,滴滴的淚水仿佛珠子滾落下來,膝下無子的盧大山都一陣的迷糊。
「是,是啊。」盧大山點著頭瞥向旁邊的小郎君。
小郎君也總算是吃完了,放下碗筷,開口:「明日去書堂。」
誒?
盧大山愕然。
蘇棠欣喜:「妾陪夫君同行。」
「不必。」小郎君。
「夫君~」
輕柔的聲音響起,李清田瞳孔微縮。
小郎君的眉頭直接擰在一起。
盧大山忙不迭的高呼:「啊,對,我沒事,我陪阿郎去,新婦就不必掛心了,吃飯吃飯,那一碗麵真是不夠塞牙縫的。」起身去灶台取早就做好的晚飯。
看似是餓的,可總有些落荒而逃。
「我也去。」李清田也去幫忙。
腳下之快,像是在躲避是非之地。
蘇棠看向小郎君,小郎君看她:「我也用飯。」
蘇棠笑顏如花:「我給夫君再做一碗龍鬚麵,如何?」只給
夫君做,別人都沒有。
小郎君嘴角微抽。
**
蘇棠終究沒有再做,暗色的桌面上擺著飯菜,面色發灰的饅頭,濃粥,小菜,小菜有辣的有不辣的,零零散散也有三四個。
之前的飯菜也是這個樣子,只是小郎君從沒有和他們一起用飯,這回是頭一次。
盧大山一如先前,一口下去,手掌大小的饅頭少一半兒。
李清田的嘴沒有盧大山的大,但手中急速,盧大山一筷子下去,李清田已經夾了兩三筷子,索性盧大山一筷子下去夾走半碟子的菜,李清田也不示弱,夾的更快。
於是只見眼前的菜碟子若干當中筷影極如閃電……
蘇棠額角微抽。
每次吃飯都這樣。
今兒還先吃了一碗龍鬚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