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細細回想起來我才覺得太衝動了,所謂的家宴怕不是針對我一人的鴻門宴,我應下了一場我不想去參加的飯局,但這在我面對安夏時已經是唯二選擇里的最優選擇。
要麼去陸家,要麼和安夏在咖啡廳里「愉快暢談」。
陸家很遠,幾乎在我所處位置的另一端,林淑芸很高興我能答應她的見面,問我需不需要派派車接送。
彼時我已經從與安夏的意外會面中抽出身冷靜下來,拒絕了林淑芸提出的讓陸家司機接我回陸家的提議。
謊話說得多了我也就成了沒有原則可言的人,我完全能夠臨時反悔掉我衝動下的決定,然後看著林淑芸傷心。
但不知是不是林淑芸買的那些東西和每日關懷麻醉了我的神經,最近我變得愈發心軟,這具體體現在我無法立刻迅速果斷地反悔已經答應過她的事。
還是要去陸家。
路上通勤花費了我一個小時,六點半,我按著林淑芸發來的地址抵達陸家。
陸家大宅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奢華高大,它建造在半山腰,目測整整有十層樓高,屋頂高尖聳立,通體是青白色,像上世紀的某種象徵權利財富的建築。
路邊三角梅盛放,一直蔓延到宅院大門。
長方形的水池在斜陽下折射著橙色光芒,噴泉運轉的水聲讓人身心舒暢。
一片安靜祥和氣氛。
成為陸家的小少爺,會很幸福嗎?我不禁有所疑問。
花園裡的傭人灑掃除草各盡職責,他們的穿著甚至都是統一且有些華麗的,隱約透露著他們不是一般家庭的傭人身份。
我忽然記起這裡本該有我的一席之地。
可沒有本該,沒有如果。
我與這裡格格不入。
我繼續往裡走。
二樓應該是吃飯的地方,此刻暖黃色燈火通明,像一團寒冷冬夜中永遠不滅的焰火。
走進了一樓廳里,絲絲涼意蔓延至全身,我恍惚記起如今已經入夏,哪來什麼很寒冷的冬天夜晚。
二樓的燈光太明亮,甚至穿過長長的走廊和步行梯漏了一些在一樓的地面上。
我被灼得眼熱。
沿著台階蔓延的方向上行,卻被阻擋在了半層高的露台上。
「你是誰?」
一個單肩背著雙肩包的男孩兒在露台與樓梯口的連接處將我攔下。
他眉宇間透著少年氣,應該是剛下了學,身上還穿著沒換下的校服。
每天早上起床時都要對著鏡子裡那張自己的臉一遍遍厭棄,我對自己的五官了如指掌,對與自己相像的五官也十分敏感。
我知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