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承!」
方弛豫!
韓天承詫異地轉過身,將手掌伸向方弛豫的時候,方弛豫的神色逐漸變得害怕驚恐起來,可能還有一點難以置信的驚訝。
自己的手也開始蔓延無數鮮血,腦袋越來越痛,許許多多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好像跌落進無盡的深淵一樣,意識暗淡,最後在腦海中駐紮的——那便是方弛豫在城樓的拐角處為自己燃燒起來的一簇簇微弱燭火。
「韓天承,生辰快樂!」
「天誠,你為這把刀取一個名字吧。」
「晷景。南梁,有一詩人,名叫江淹,曾在《蕭太尉子侄為領軍江州黃門謝啟》中寫道:『兄子臣鸞,忝守近畿,嫡孫臣某,載榮省闥。皆倏忽晷景,頻煩升荷。』」
「好名字。」
......
黑暗逐漸將韓天承吞沒,他在深淵中逐漸下沉。暗涌的江水堵住自己的鼻息,他在寂寥無人處,聽見了自己的心聲。
「韓天承,這就是你想要的報仇雪恨嗎?」
「所謂的報仇雪恨就是以神機營的身份,手握晷景刀,將神機營里所有的玄甲兵一起陪葬。」
「這值得嗎?」
又是一波猛烈的江水倒灌,韓天承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了,但無數話語和記憶還是如走馬燈般縈繞在自己的腦海里。
「你要的是,我們要的是報應。」
「你殺害的是陪著你整整七年的神機營玄甲兵。」
「都怪你!」
「都怪你!」
「呸!韓天承!你下地獄吧!」
如此聲聲,皆不絕於耳。
我韓天承之手,就算血債纍纍又如何,就算覆滅了同門又如何,我所做的一切皆都出自於心,哪怕有愧於己,那也不由你們這些芸芸眾生調和。其我非我,非我本我,我生也北明,亡也北明!
我韓天承,作慣了朝廷中的走狗,軍營里的雀鳥,亂世中的棋子,可我不甘心。你們這些芸芸眾生,說我下地獄,說我不得好死——我韓天承從不在乎,我要用腥風血雨的苦訓,生出強壯的羽翼,我要此月入我懷,我要我心如我願。
我韓天承,要作,就作為世間萬物的執棋之人,坐到廟堂之高,江湖之遠其位,控制你們這些芸芸眾生,然則撕破你們醜陋邪惡的嘴臉。我說的報仇,絕不是報仇,我要以我雪之恨殺掉宿敵之仇。
「你確定你要選這條路嗎?」
「這條路將會格外血腥。」
「你若是選擇這條路,也許得走一輩子。」
好。
一輩子就一輩子。
黑暗不見五指,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在自己面前出現了兩條路。這次,韓天承冷哼一聲,隻身孤傲地踏入一條暗黑的不歸路中。
「眾人以為是不歸路。」
「可本官認為,我的面前乃是一條可以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
「既然是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無論是令本官走多少年都無所謂。」
他每走一步,腳下的鐵索便開始搖搖欲墜,每走一步,鐵索橋、不歸路就搖晃得更加劇烈,腳下是萬丈深淵,是不可估量的亂葬崗,身前身後皆是亂葬崗虛無縹緲的冤魂。
每一步,都有如布滿左臉頰的蠱紋一般,令人發瘋,令人失控。
「眾人以為是不歸路。」
「可本官認為,我的面前乃是一條可以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
「既然是可救北明於水火的絕佳天道,無論是令本官走多少年都無所謂。」
第24章
他是被陳從連一掌拍醒的, 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於在室內的床榻上,渾身上下纏著繃帶, 額角延伸到左臉頰的蠱紋也暗淡下去,陽光照耀下會閃出淡淡的銀色,不明顯。
「呼——」一旁端坐著的戚鶴堂長吁一口氣,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謝天謝地,你可算醒了。」
韓天承坐了起來,環顧著四周, 渾身上下都是繃帶,酸疼感從腳開始蔓延, 頭也特別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