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中, 小廝怎麼說的?」韓軻瞥了一眼小廝,恰好看見臉頰處的早已結痂的疤痕,內心早已落下了點而頭緒。
「回大人。」存中作了一揖,道,「小廝確實是翻您舊帳的,具體是何處舊帳,小的還需再一一審問。」
韓軻淡淡地點點頭, 不著痕跡地抽回身,就看見身側的陳應闌走到了花滿樓的櫃檯前, 和花滿樓一起觀賞著那名牌令。
「你莫不要亂摸, 這可是名貴物品。」花滿樓說完, 從一旁抄起乾淨的抹布,一遍又一遍擦拭著牌令,「這是桓玄侯的物品——但公子你且別說,這桓玄侯真的是無比金貴, 據說當侯爺許多年了,現在勢力還是一方獨大。」
桓玄侯?
韓軻聞聲望了過去, 腦海里思緒漫天。這十來年裡,他一直在穩固自己的地位。戚風明在他眼裡, 雖然說亦正亦邪, 但是十幾年前他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卻依舊記憶猶新。
過往的不堪經歷, 經常在午夜夢回時魂牽夢縈, 像是甩也甩不掉的魔障。那把晷景刀他早已不用了,現在存放在衙門內最深的密室里,因為每當他看到晷景刀, 他總會想起父母的意外之死。
對於所謂的「公平」和「權勢」,對於戚風明來說,不過是玩弄於股掌中的人心。那一場大雨,讓戚風明威風再立,也讓韓軻認清了現實,時運並不是自己所能改變的,他把戚風明的話聽在心間,被魏德賢撿走之後,他更是從廠衛做起,才走到如今的位置。
「本侯權勢滔天,朝廷和街坊皆都聽命於我。本侯哪怕說得再顛黑倒白,他們也只會信奉於我——權勢,就是本侯說什麼,你們就要做什麼。本侯要你『跪下』,你就要跪下。你若想讓當今這些人聽信於你,扭轉你的名聲風評,你就要坐在如今本侯的高位上。」
「可是,就憑你?!」
「韓天承你永遠都坐不到!」
「你明白了嗎?」
可是,韓軻彎起嘴角,閒庭信步地走到櫃檯前,從花滿樓手中奪過了牌令,正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指尖摩挲著名字刻在牌令中的紋路,將深深淺淺的溝壑深深地刻在了掌紋中。
「子安你......」陳應闌看著韓軻握住牌令的手在顫抖,骨節擱著牌令的邊角處,發出「咯咯」的聲音。
韓軻轉過身,面朝著陳應闌笑了一笑,隨後肩膀鬆懈下來,道:「無妨。」話鋒一轉,他將視線望向花滿樓,詢問道,「這桓玄侯給你牌令作甚?」
「他有一行人,今日啟程去臨安,好像事關重大,比較急,我讓廚房為他們要來剩飯。桓玄侯便用一些金葉子和牌令抵押在我這兒,大概去完臨安後,還會回來取吧。」花滿樓嘆了口氣,指尖輕輕地蹂躪著眉心,道,「不過這些世家貴族真是氣派,這牌令如此重要的東西居然抵押在我這兒,但轉念一想,桓玄侯其人位高權重,也不難其事。」
「好。」韓軻淡淡地落下了一句。
「好?」花滿樓疑惑地道。
「存中,」韓軻沒有回答話,反倒給存中下了命令,「聯繫官差給靈均、博雲分別寫信,就說本官探查到魏德賢臨陣脫逃的計劃,請二位速速前往臨安,就在西湖斷橋處匯合吧。」
存中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便叫來韓衙內的一名官差,存中一邊敘述著,官差一邊記著。見官差筆下迅猛地記著,存中便去叫車走了,整個曲仙樓只留下韓軻、陳應闌、花滿樓三人。
花滿樓跑回室內,整理好一疊衣服,和一位侍女交談了幾句,便抱著包裹走回廳堂處,放在一個大大的桌子上。
陳應闌關切地問道:「花姑娘可是要和我們一塊去?」
「對啊。」花滿樓歪歪頭,問道,「難道不可以嗎?」
韓軻眼神奇怪地盯著兩個人看了又看,也沒作聲,反倒用手指著一旁的無名小廝,示意花滿樓「看好他」。當然,花滿樓人也不傻,自然能領會到韓軻的意思,默默地走到無名小廝身後。
官差記完了之後,瞅見韓軻的神色,格外的陰鬱,而後韓軻便領著官差來到了世外。官差凍得全身都在哆嗦,韓軻半身依靠著門扉,門外所有的光線皆都匯聚在他身上,一半是明,一半是暗。
「你跟著本官這麼久,想必你也知道本官是一名睚眥必報之人。」韓軻抱胸道,「本官想要的就必須得到,本官想殺的就必須殺掉。」
官差點點頭:「韓大人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