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幾下,很快便沒了生息。
韓軻冷漠地凝視著薛雀漸漸冰冷的身軀,可是眼神卻見不到一點兒清明——他的心臟越來越痛,呼吸也越來越困難。看來,這蠱毒發作得是越來越厲害了。
他攤開手掌,看著掌紋,掌紋呈現暗紅色,是壽命流逝的徵兆。
「呵呵。」韓軻冷笑一聲,戲謔道,「本督主就算死,也要將當年讓我身敗名裂者付出最高最深的代價,本督主才能去死。」
說罷,他抬起頭,目光炯炯有神,也越發狠戾。他抬腳踏過前東廠督主魏德賢的屍體,也抬腳跨過樞密院大使薛雀的屍體,雙手拽著繡春刀的刀柄,穿過無窮盡的雨幕和無窮盡的屍山血海,兀自地站在了桓玄侯戚風明面前。
「本督主早知會有這麼一天,我和侯爺站在雨中,刀戟相向。」
「如同初見那般,大打出手。」
第33章
戚風明聞言, 客氣地道:「抱劍赴風波,來者便是客。」
身為北明堂堂桓玄侯他自然也不客氣, 憑著這一身的老骨頭,也是敢跟韓軻硬碰硬的。他這一生,白馬過流年,看過不少人間疾苦,自然韓軻現在的樣子,戚風明也知曉一二——眼前這中蠱深重,恐怕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韓軻一步又一步地走近, 緊接著一拉繡春刀,兩個人的距離便開始拉近。
互相對視著, 緊緊的視線中, 似乎隔著冗長深沉的光陰, 十幾年的歲月,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其實現在仔細想想, 不過彈指一揮間,也就煙消雲散。
恩恩怨怨也罷, 隱隱綽綽也罷,不過是一場千秋大夢而已, 到頭來所有的念想, 築起來一座空中樓閣。
韓軻瞳孔陰沉, 蠱毒發狂, 他的眼中可謂是見不得一點光照。任何零落的星點布滿降落,也都無法將他的暗沉擊落。
「戚侯爺,為了這一刻, 我想——我們已經等了足夠久了。」韓軻戲謔著。
他腳步踏風,繡春刀很快擦著戚風明的脖頸而過,戚風明閃身向後一躲,躲過了這記蜿蜒。
佩刀一橫,往前一衝,抵擋住了韓軻的攻擊,再向前送走,韓軻腳步後退了幾步,額角的蠱紋又陰沉了幾分。
韓軻卡住繡春刀,繞到戚風明背後,對著他的後背來了一刀後,戚風明的衣袍被刀鋒狠厲地撕破,恰巧在這個時候,戚風明看到了一個人——正是不久前,他在晏都曲仙樓看到的大東家,花滿樓。
花滿樓的身上還攜帶著自己的牌令。
戚風明悄悄地對花滿樓使了個眼色,然而花滿樓卻愣在了原地。
方才,薛雀的死,那副悽慘的模樣深深地刻進了花滿樓的心中。她雖然很是害怕,卻也懷抱著一身赤膽,抱住了腰間的長刀,她顫抖地站起身,想把薛雀的屍體挪過來,不被外人的刀鋒蔫壞,卻正巧被戚風明一眼看到。
她知曉戚風明的眼色,但是她卻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韓軻與自己交情頗深,昔日經常來曲仙樓和自己,表面上談笑風生,實際上再暗中交流情報;戚風明一方面是按耐住對方是北明桓玄侯的威嚴,張口九千江山就來到了他的掌中,強權之下,不可不敢不聽令不服從;另一方面是戚風明的牌令還在自己的手中,這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深深的羈絆。
無可奈何之下,只看見韓軻被戚風明的佩刀打掉掌骨,繡春刀「噹啷」一響,便滾落到千重樓梯之下去了。
韓軻看著繡春刀漸行漸遠的刀身,抬起自己的掌心,握住了戚風明佩刀的刀刃。他新換的衣衫早已破爛,少些可憐地掛在自己的身上,頭髮散亂,發冠上全都是血水。
扭轉掌心,劈開了佩刀的攻勢,然掌心已經鮮血淋淋。
戚風明驚恐地尖叫了一聲,而後韓軻就猶如洪水猛獸般,朝著戚風明撲了過來,壓在戚風明的身上,不斷地啃咬著他的脖頸,鋒利的牙齒在找尋著足以獲得點點慰藉的頸動脈。
握緊佩刀,暗中翻了個身,面朝著韓軻,隨後刀尖直直地插入韓軻的腹部。
在足以貫穿全身的、劇烈的疼痛襲來的那一瞬間,韓軻鬆開了戚風明的脖頸,宛若一灘行屍走肉般,目光空洞地躺在了地上,冰涼的雨水從天而降,從頭到腳打濕了他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