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整出的大動靜就是他娘子那事。
現如今,他能想著去做工,馬大舅也欣慰。他不指望二柱有多大出息,他能顧住他自己跟他娘子兩個就行。
別窩窩囊囊地在家待著,他娘不說他,他的娘子倒是沒少受委屈。
馬大舅磕了磕手裡的旱菸鍋子,問馬大柱:「二柱能過去酒坊做事嗎?」
馬二柱這樣去酒鋪子定然是不行的,去酒坊做些固定且簡單的活計還行,可酒坊不歸他管。
他對他爹說:「我過去問問春妮,酒坊那邊是她管的。」
「春妮管著酒坊?」馬大舅滿臉的疑惑。馬大柱就簡單地跟他爹解釋了幾句。
馬大舅聽了心中有說不出的欣慰,連聲說:「你們可得好好做。」
馬大柱點頭。
他回來不是話家常的,聽他爹說完,他就說:「爹,我這次回來是要說說九月底的迎娶之事。」
馬大舅:「這事你放心吧,吹拉彈唱,花轎,媒人我都給你定好了。」
馬大柱:「催妝,迎娶要準備的禮品有哪些?你給我說一下,到時候我採買。」
「家中還有爹娘在,怎麼能讓你花錢娶新婦,不讓你出這個錢。」
王氏坐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終於忍不住了,「他現在都做了掌柜了,這些小錢就讓他自己出吧。我手裡反正是沒有錢。」
馬大舅吼了王氏一嗓子:「沒錢,我出去借。」
「那你借去吧,只要能借來。」王氏說著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出了堂屋。
馬大柱不吭聲,他看了馬二柱一眼。
「我,我也沒有錢。」說完,馬二柱慚愧地低下了頭。
馬大舅吧嗒著旱菸,說:「這事你不用管,我去找村長借點,秋收後就還給他,能借到。」
他那是那個意思,這麼想著馬大柱從袖口裡摸出一張銀票外加五兩碎銀子,悄悄遞到他爹跟前,低聲說:「這是姑讓我給你的銀票,這五兩是我這一年多攢下的月銀。」
馬大舅磕了磕煙鍋子,將旱菸杆丟去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接過馬大柱手裡的銀票,拿著手裡正著看反著看,他說:「你姑突然給錢幹什麼?」
雖然有些一言難盡,馬大柱還是長話短說。
「咱們怎麼好要你姑的錢,當初你姑家吃緊,借了兩袋麥子,你娘好跑過去要回來一袋。後面咱們雖然給她又送了兩袋,可是那年夏收後,她最終多還了咱們一袋。你姑她可沒有沾到咱們一點兒光。」
馬大舅心裡愧疚,他說:「這個錢,你還回去給她吧。」
話音剛落,他又說:「我明兒過去一趟,親自還給他吧。」
馬二柱低著頭,支楞著耳朵聽。
馬大舅發現了,沉著聲警告他:「今兒這屋裡只有咱們父子三人,若是有些事泄露出去,我打斷你的腿。」
馬二柱瞟了他爹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出息,馬大舅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
翌日,馬大舅便跟著馬大柱一起過來了城北李家。
這時,家中正是瓜果蔬菜正盛的時候,他背了一筐瓜果蔬菜過來。
馬氏他們明天就回臨陽了,程乾,嚴老翁跟嚴雄都在外院給夏敞送行。
馬大舅便被直接帶去了主院,時隔幾年,馬大舅再見到自己妹子,突然心裡就通暢了起來。
他妹子少了一些怯懦,整個人都大方明亮了起來。
而馬大舅在馬氏眼中卻是恰恰相反,馬氏不知道一個人怎麼能老這麼快。
當初她健壯的大哥,如今黑瘦,額頭鬢間華發叢生,她大哥還不到半百之年啊,竟然老了這麼多。
馬氏眼中滿是心疼,請了馬大舅坐下,就笑著問:「大哥,家中還好吧?」
「都還好。」
屋內青石磚鋪的地面一塵不染,棗紅木的桌椅油光發亮,馬大舅坐在那裡竟然有些拘謹。
「大哥喝茶。」
紅桃給屋裡眾人斟好了茶水就退了出去,馬氏招呼馬大舅喝茶。
馬大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看屋裡就剩下他跟馬氏,忙從懷裡掏出那一張銀票。
「蘭丫,你日子過好了,大哥就放心了。你不要拿錢給我,我也用不到。」
馬大舅說著站起來將銀票放到了馬氏跟前的桌子上。
「大哥,我也沒有多幫你,只是過幾日大柱就成親了,這錢你拿著給他辦個風光的婚禮。以後,大柱就要靠自己了。」
馬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之中透露出一派從容和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