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繞是想挪開眼,也遲了。
他的T恤微濕潤,套上就呈現出貼身的效果,不比光明正大的裸-露正經到哪去。這一幕揮之不去,她的臉上浮出紅暈。
「抱歉。」
邵蔻的身影閃了出去。
意識到蚊香還拿在手里,硬著頭皮回去,放下東西就走。好似是什麼燙手山芋。儘管裝出冷靜,梁瀧還是看穿她全身都透著要逃走的意思。
他說:「這間靠門,你女生住不安全。」
她站住了,靠著門板上,沒想到他會考慮這麼周到。
「你睡前記得鎖門,我這屋就不鎖了,你萬一有什麼事,可以來喊我。」
他想的這麼多,都是在為她考慮,邵蔻吃驚地看他。
回到房間,她先給關機的手機充電,抹水乳做護膚,快速收拾完,躺在木板床才有了要結束顛簸一天的實感。
林韻的電話打來,她累到不想應付,手機放在耳邊,句句回應但不發表意見。
回味林韻說的話,不能理解,什麼才是踏實的工作和正常的生活,不可否認的是,同校專業的學姐轉行,說起:「幹這個不能太理想化。」
梁瀧去外面洗漱,隔壁屋門關著,門縫滲出淡黃色的清光,她隱隱的話音飄出來。
他沒多留,這時邵蔻出來,看見他也沒睡。
「我去衛生間。」她說。
大門被她帶上又被後面的人拉開,梁瀧跟著過來,他在後面打開手電筒給她照明。
這邊的公共廁所有一些距離。借著手電,他看到她有點發紅的眼眶,貌似是哭過了,她表情平靜,如若不是細看,都要被無事的樣子騙過去。
山里的晚上不比市區,到了夜裡是真真實實的黑燈瞎火,鄉野間蟲吟聲若隱似無,游雲飄浮,走的人多了,踩出一條斜斜的山路。
矮小的木叢和草堆里掉出幾聲鳥類悽厲的啼叫,她頭皮發麻,走的更快,要把什麼甩到後面去似的。
公共廁所外沒有指示牌,他們走過去又拐回來,才找到那面乳白色現在掉成灰黑色的牆體,兩邊各用黑色噴漆寫下一個歪扭的「男」和「女」的字樣。
隔著幾步遠就聞到刺鼻的味道,里面更是臭氣熏天。她拍著胸口,屏著呼吸
出來,不遠的一棵樹下立著一道人影,他整個人站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高挑的個子,隨後從暗地裡走來,那張清俊的臉就映在視線里。
黑眉英氣,看向她,似笑非笑。
原來還沒走。
邵蔻自然不知梁瀧來只是藉口,天黑路又不近,不放心她一個人。
回到房間,睡前梁瀧發來消息,是去西藏遊玩的照片,十多張風景照,巍峨雪山,微笑看向鏡頭的藏民,純淨如玻璃的湖泊,古老的拉卜楞寺,草原上自由的牛羊,搖曳的經幡……
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張,一位衣衫襤褸,年邁的信徒趴在地上,額頭貼在地面,他們虔誠,懷著信仰,哪管千里迢迢,路遠馬亡。
西藏的風景就好像調色盤上層出不窮的色塊,他拍下的不同的天空,淡藍,湖藍,寶石藍,孔雀藍。每天的雪山,在日出日落下的盛景,潔白的山尖,雲彩環繞。
那份自然風光帶來的衝擊和震撼通過無言的鏡頭傳遞給她,要去一次西藏的心情達到頂峰。
梁瀧知道她所想:這次項目結束,想去就去吧。
邵蔻側躺在床上,一半窗簾颳起,緩慢地掃著,漏下點對面家陽台的光,他們一牆之隔,心是那麼近。
暴雨在後半夜停了,清晨時天空放晴。梁瀧七點多下樓,邵蔻登山包還在,人不知道去哪裡了。
約定好八點出發,他提前到車上開空調,邵蔻從前面小路跑來,拉開門坐上車,喘著氣,鼻尖一小片汗水,為什麼事情開心地笑。
「送你的,新鮮的小野花,」她說:「小雅說這種花寓意很好,送給你了,謝謝你陪我來。」
梁瀧沒想到她早早出門是為了送他一捧花,接著,看到她從登山包里掏出特產和蜂蜜,擔心怕壓壞,擱到上面。
「這個是教授的,這兩個呢是惜文和青兒的。」
她甚至給研究所不熟悉的同事都準備了,梁瀧問:「後面那個是誰的?」
「我妹妹和朋友的,給她們郵過去。」
梁瀧看著她收拾完,沒有表態,面部匿在晨光里,看不清楚,「你是不是把誰給忘了?」
「惜文,青兒,教授……」她數清人數,「沒有。」
他也從兜里掏出個什麼,伸到面前,手鬆開,一條白粉色平安福袋落下,垂穗輕輕擺,她睜大了眼睛。
「禮尚往來,也送你一個,下次別把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