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受了重傷,但得益於嚮導超乎常人的修復速度,他還是活了下來,而且能下地行走了。
「小黑……啊不,白煜月同學,你果然在這里!」周伏清欣喜道。
他恍然間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便想起前幾天,他正是這樣拉開窗戶,勸白煜月跟他回極光會。此刻風雪依舊,他們的處境心態卻截然不同,命運總在最平常時鳴起不平。
周伏清連忙自證清白:「我不是來叫你回去的,我、我是想來送東西的。」
他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毛絨絨的活物。
一隻羽毛凌亂的胖企鵝鑽了出來。
它沒有戴紅圍脖,露出脖子上醜陋的傷疤,好像它主人摘不掉的電擊項圈。
「咕咕!」小紅看見白煜月,連忙撲棱翅膀飛過去,緊緊貼在白煜月懷中。
白煜月不知所措,不敢抱它,害怕這也是一場夢。他剛剛在塔壁外睡著了,做了很多很多場夢。
「咕咕嘠!」
小紅感知到主人的質疑,連忙貼得更緊,用力將短短的翅膀抱住主人。
周伏清那顆最後的子彈沒有直接擊中長夏要害,而是與小紅險而又險地擦肩而過,露出些空隙。小紅因此跳到別的層數。多虧它吃得多,脂肪比較厚,才不至於摔死。
而後,長夏遇到了前來攔截的夜巡組組長,忙於作戰。小紅這才徹底安全,在不同層數亂逛。
結果就被周伏清撿到了。
小紅不知道為什麼白煜月還不抱著自己。它懵懂抬頭,恰巧幾滴熱淚滴在它頭上。然後它被白煜月用力抱在懷中,臉頰羽毛緊貼著白煜月的保暖外套。作為動物夥伴,它感應到哨兵那洶湧的悲傷,內心也不禁難過得想慟哭。
白煜月抱緊小企鵝,哽咽著,內心的委屈像碳酸飲料一樣噴發。淚水在冷風中立刻失去了溫度,形成點點白霜。
「對不起……紅圍脖找不到了……」周伏清訕訕地說。在過去,眼淚作為人類社會的社交符號,是高度凝結的求救信號。人類因為共情他人的眼淚而有了憐憫,從而有了希望。周伏清對白煜月的眼淚不知所措,腦中大廈傾塌,天傾西北,重演宇宙奇點大爆發,剎那間世界從虛無重生,以太不再冰冷無物。
可他始終找不到準確的詞來形容,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白同學,你過敏了嗎?」
——在南極洲,人們只記得,眼淚是冷空氣的過敏症。
「過敏……」白煜月眼角發紅地抬頭,懵懵地念出這兩個字,仿佛新生兒重新認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