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嬴心情複雜。黑哨兵的嘴真是可怕,輕而易舉地撩撥人心,他意識到這點,明明應該從容離去,內心卻升起不甘。他在期待什麼?他希望白煜月遭受他的欺騙,為他難過、煎熬,為他在人間苦苦掙扎。
也許……在他內心深處,與長夏一樣,也渴望別人用痛苦證明對他的虔誠。
「但是……」白煜月話鋒一轉,「我說過,再虛假的東西,上面也有真的痕跡。」
「你不必多說。」長嬴打斷道,「下次見面,我們依然如舊,也許同為奴僕、任人魚肉,也許是生死對決、以命抵命。」
白煜月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管它是真是假,你敢說你有多少真心,我就有多少是真的。」
長嬴似乎急躁:「有必要告訴我?」
「這樣比較公平。」白煜月像是對自己說。而後他又恢復成冷淡的模樣:「之前我說過的那些話,我也不想你誤會。」
長嬴雙眼一陣失神。
「可笑。」而後他閉緊雙眼,低聲道:「滾吧,小白毛。」
白煜月看不慣他這裝模作樣的神態,頭也不回地走向礦車方向。風雪裡的他像飛奔的小鳥。長嬴在原地等了等,沒見到白煜月回頭,心好像也飛去了遠方。
他轉身前往孤身一人前往另一個方向。
過了許久,長嬴開啟電台某個信號,匯報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輛嶄新的礦車被派來接他。礦車上有熱水、有哨兵專屬食物、有聖子的外袍。長嬴明白這是世因法原諒他的失職的意思。世因法總是這樣,在人的最後關頭扮演老好人的角色,估計有什麼救世主情節。
長嬴回到久違的極樂基地。當他的腳踏上這片算得上「溫暖」的城市時,整個內心卻空落落的。
他被帶到世因法面前。
「你會恨我嗎?」世因法手持權杖,轉身與他對視,沉重的威壓覆蓋在他身上。無論見到世因法多少次,長嬴還是會緊張不安。
長嬴優雅行禮,低眉順眼:「我的靈魂與忠誠都獻給您,本該如此。」
「這不公平……你付出了那麼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應該給你獎勵。」世因法低聲道,後面他說了什麼,長嬴沒太聽清。而後世因法又說:「我找到了提升你力量的新方法,去試一試吧,沒有力量,你連黑哨兵的對練都做不到。」
公平?長嬴恍然驚覺。白煜月給他的承諾,是一種多麼可貴的公平。謊言換謊言,真心對真心。不需要祈求,只要付出,就一定會有回應。
「感謝您……」長嬴慢慢抬起頭,看向世因法,如許多虔誠信徒一樣。
在世因法身後,一片昏黃的光照亮了宮牆上的壁畫,上面由專業南極畫家畫滿了白煜月的故事。身著白袍的青年露出脊背的黑色鋼鐵,身邊浮出惡鬼般的黑色擬態,如同太陽的光芒橫掃千軍。遠處一隻小小的薩摩耶在觀陣。整體形成一幅充滿故事感的藝術壁畫。在古代幾乎是「神話」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