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陳韻舉目四望,連發泄的地方都沒有,畢竟全世界都在恭喜她找到一個好男人,卻又需要有人來承擔一切情緒。
除了宋逢林,還能有誰呢?
陳韻:「我覺得如果不是他橫生枝節,就不會有我的痛苦。」
這話叫任何人聽起來都很不識好歹,何晴晴心想從前的自己確實沒辦法理解:「是只能今天講。」
又面露悲傷:「但聽完一點都不高興。」
陳韻:「現在不羨慕我了吧?」
何晴晴:「我希望你永遠可以有讓我羨慕的地方。」
即便有些東西她得不到,也不想讓別人都失去。
什麼呀什麼呀,好肉麻。
陳韻搓搓手:「雞皮疙瘩掉了。」
還看言情小說呢,一點人家的甜言蜜語都沒學會。
何晴晴沒好氣:「掉你個頭。」
陳韻:「孕婦注意胎教。」
何晴晴改成用口型罵人,看眉毛就知道不服氣。
陳韻不甘示弱,兩個人演啞劇似的張牙舞爪。
第31章
太陽還沒下山,何晴晴就接到她媽的奪命連環call,深吸口氣回家喝營養湯。
陳韻等她上計程車才回店裡,把剛剛用的杯子收拾乾淨。
瀟瀟在做外賣的單子,一邊說:「姐,我明天能不能請個假?」
陳韻沒有做資本家的潛力,是個很好說話的老闆。
她連理由都沒問:「行啊。」
瀟瀟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快快樂樂又戴上耳機,讓重金屬音樂轟炸著她的耳蝸。
陳韻有一次試圖跟上過她的審美,只聽了半個小時腦瓜子就嗡嗡地疼。
她是受不了這種,充滿長輩心態地覺得無法理解。
不過人到三十幾,偶爾還是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想法已經開始陳舊,昭示著上一代人歷史重演的跡象。
老去不再是一個詞,反而是種現狀。
陳韻有時候恍惚都想不起來自己幾歲,看到落地窗外穿校服的群體走過總是片刻怔忪。
她捏著擦桌布發呆,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裡。
剛下班的宋逢林推門而入,舉起手在她面前揮揮:「想什麼呢?」
陳韻回過神來:「你這麼早?」
宋逢林本來就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從前加班都是出於需要。
他最近已經交接得差不多,沒有再把辦公室浪費光陰的必要,自然是忙完就走。
他道:「來接你。」
咖啡店剛開業那陣子生意不是很好,晚上經常只有陳韻一個人呆到九點關門。
她就是那時候買的投影儀,每天買點小零食和酒邊看邊享受片刻獨處。
常常是宋逢林推門的瞬間,她才覺得回到現實世界,情緒抽離得乾乾淨淨。
那實在很難用單一的詞語來描述,陳韻統一歸結於自己不識好歹。
畢竟一個加班後只能在路上隨便買個飯糰對付晚餐的丈夫每天都來接老婆下班,兩個人手牽手回家,是多少人想要的幸福。
陳韻十七八歲對白頭到老的幻想也僅此而已,卻在得到的時候沒有想像中的開心。
她強迫自己要陷在世俗所認為的喜悅里,也不想讓付出的人覺得辜負。
那些大概是矯情的部分被陳韻藏起來,露出個笑容:「三分鐘,馬上收拾好。」
宋逢林順手把邊上的椅子推回原位:「慢慢來,不著急。」
他很少不高興,做什麼事都很有耐心,某種程度上完美得不像人。
陳韻有時候腦洞大開,都覺得他是誰為自己量身定製的機器人。
她莫名其妙想看他表情的變化,踩他一腳不說話。
宋逢林把左腳往前挪一點,無聲示意她可以再踩一下。
雖然沒能如自己所願,陳韻還是有點想笑。
她哼一聲頭髮一甩,把帶來的東西一股腦全丟進包里。
帆布包失去原有的形狀,被各種各樣的雜物撐得奇形怪狀。
陳韻斜挎著不方便,把包給推給別人。
她衣服穿得素淨,配飾卻鍾愛些花里胡哨的顏色。
宋逢林拎著和東北大棉襖的花色如出一轍的包,左手換右手都覺得怪怪的,最終還是認命:「走吧。」
陳韻笑得狡黠,眼角眉梢都帶點惡作劇成功的歡呼,此時無聲勝有聲。
宋逢林空著的手牽住她,順便捏捏她的指尖:「我明天應該是最後一天。」
他要離職的事情鋪墊不是一兩天,對陳韻來說已經不是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