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那麼多,合著一句都沒聽見唄。
田小喆怒其不爭地罵:「真是對牛彈琴!」
罵也沒用,自從三年前成為冉步月的助理,田小喆對著這個工作狂彈了三年的琴。
最開始田小喆差點被冉步月那種不要命的拼勁嚇死,生怕他哪天猝死在辦公室,田小喆苦諫數次,卻始終無法說服這位瘋狂的主子。
久而久之田小喆就放棄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班到凌晨的時候,趁冉總監不注意,把他桌上熱騰騰的咖啡潑掉。
田小喆一邊無奈一邊感嘆,有這樣的事業腦,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更何況冉步月不僅拼,他還聰明,手裡做出來的東西很有靈氣,屬於老天爺追著餵飯的那一掛。
冉步月在大學期間便手握數個獎項和豐厚的作品集,還沒畢業就收到了一沓offer,22歲從M大工程系畢業,入職灣區某頂尖設計諮詢公司。
兩年後,冉步月被國際大廠高薪挖走,負責開發一條全新產品線。本來老闆布置的任務是兩年內完成,不知道冉步月是怎麼做到的,他帶領團隊在一年內實現了從概念設計到生產落地的全過程,搶在競爭對手之前率先將產品推向市場,反響出乎意料地熱烈。Ran的設計斬獲當年眾多設計獎項,而且成為了這個品類的經典設計範式,被其他品牌爭相效仿。
從此,冉步月和他名字的中文寓意一樣,在業界冉冉升起,成為近年來備受矚目的新銳工業設計師。
然而,就在大家認為冉步月會在灣區繼續大放異彩的時候,他卻做了一個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決定——辭職。
冉步月放棄了無數人覬覦的優厚年薪、福利和股權待遇,也放棄了這些年來獨自在國外打拼得到的一切,計劃回國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挺多人勸冉步月再考慮一下,公司也極力挽留。畢竟他上升勢頭正猛,根基不算穩,等背靠大公司多做出些作品、徹底打響名聲,再出來單幹也不遲。
可惜冉步月不是個聽勸的人,固執己見地辭了職。
有些人問他為什麼做出這個愚蠢的選擇,冉步月溫溫柔柔地反問,你鼻子底下為什麼長個多餘的出氣口?
還有人遺憾地搖搖頭,說Ran才26歲,果然還是個小孩兒,年輕氣盛,他會後悔的。
其實田小喆也搞不懂他們老大怎麼想的,他從沒試圖去理解天才的大腦構造。反正他冉哥想回國,田小喆就死乞白賴、屁顛屁顛地跟了回來。
「歡迎乘機,請問兩位想吃些什麼?」空乘禮貌地將菜單遞給他們。
田小喆早就餓了,迫不及待地把能點的菜都點了個遍,轉頭一看,冉步月已經把菜單還給空乘了,只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你就吃這麼點兒?」田小喆難以置信地壓低聲音,「老大!這好歹是頭等艙,頭等艙的羊毛你都不薅?況且這都是你自己的毛啊。」
冉步月連坐姿都沒變,頭也不抬地說:「不餓。」
田小喆無奈地直嘆氣。
這是他們老大一貫的壞毛病,不愛吃飯。
像田小喆這種飯桶,完全無法理解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不熱愛的人。簡直不可理喻!
冉步月對食物的要求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常常坐在辦公桌邊扒拉兩口菜葉子就算一餐飯。
最開始,田小喆以為冉步月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吃,後來發現,即使是項目結束出去度假,冉步月對各種美食也沒什麼興趣,進食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從他臉上完全看不出享受美食的幸福感。
——瞧,又來了。這種平淡的、懶散的表情。
田小喆瞅著冉步月慢悠悠地塞沙拉,嘴巴跟懶得張開似的,小口小口慢慢地嚼,像某種行動緩慢的食草動物。
哎,難怪冉總監這麼瘦,衣服穿身上空蕩蕩的。
田小喆不無心酸地想,要是讓他爸媽看到自己兒子在國外折騰成這樣,心裡該多難受啊?
「你這什麼眼神。」冉步月無語地看著他。
田小喆拿手絹抹眼淚:「兒啊,娘心疼你!」
冉步月:「……」
沒想到讓田小喆更心疼的事兒還在後頭。
幾小時後,飛機遇到氣流顛簸,機艙里光線昏暗,空氣凝滯,一班人被顛得上上下下。
田小喆當坐過山車玩,開玩笑說:「每當此時,我都想好遺言了……」
還沒說完,語氣急轉直下,「老大,你沒事吧?怎麼吐了?暈機了嗎?」
冉步月躬著背,捂在嘴上的手指關節泛白,長發遮住了半張臉。
「嘔——」
但也沒吐出什麼東西,胃裡幾乎是空的。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才知道你會暈機。」田小喆懊惱不已,「早知道就給你提前準備點暈機藥了。」
「吃藥也沒用。」冉步月緩緩吐字,「絕症。」
「你以前坐飛機也不暈啊!」
「短途的沒事,長途的看運氣。」
田小喆說ok,下次他就記得了。
冉步月總是這樣,時常冷不丁冒出一個小毛病或者小習慣,像小怪獸腦袋上突然冒出一隻犄角。
三年多了,田小喆還沒完全摸清冉步月的習性,總有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