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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枕山呆滯地堵在門口,直到冉步月不耐煩地說「滾開啊」,舒枕山才往旁邊挪了步。

冉步月把兩個沉重的大袋子放到餐桌上,從裡面掏出一個又一個圓形竹蒸籠,嫻熟地在桌上排開,蒸籠上還冒著熱騰騰的水汽。

「蝦餃、燒賣、奶黃包、豉汁鳳爪、陳皮牛肉球……紅米腸賣完了,所以還是點了叉燒腸粉。」冉步月報完菜名,餐桌上也擺了滿滿一桌的早茶點心。

「給你點的雙皮奶,我這個是姜撞奶,你別吃錯了……舒枕山?」

冉步月狐疑地看向一直呆滯著的舒枕山,疑惑地問:「你身體不舒服?」

「……沒有。」

舒枕山機械地搖了搖頭,拉開椅子,體態僵硬地坐下。

冉步月拿出兩份餐具,習慣性的拿開水涮了一下,握著燙好的筷子,沒有立刻遞給舒枕山,而是問他:「還不餓?那等會兒再吃?」

舒枕山抬起頭望著他,乾巴巴地說:「餓啊。我超餓。」

「……」

冉步月有點無語,把筷子塞進舒枕山手裡。「那就快吃。」

舒枕山捧著筷子,直勾勾地看著蒸籠里新鮮出爐的早點。

他認出這是附近一家名氣很大的地道茶樓,每個周末早上都要大排長龍,而冉步月買回來的甚至不是裝在塑料打包盒裡的。

見舒枕山還在宕機,冉步月不耐煩地問:「你到底吃不吃?吃完了還要出去遛狗。」

「你也一起去?」舒枕山脫口而出。

冉步月:「我走也可以。」

舒枕山趕緊夾起一隻蝦餃塞進嘴裡,含糊道:「別走,一起吧。」

上次他們倆一起從家裡出發遛狗,好像還是六年前。

出發前,舒枕山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帶粉色蝴蝶結的牽引背心,給芝麻穿好,細心整理了很久。

舒枕山牽著芝麻走出門,一人一狗都邁著雄赳赳氣昂昂的大步子,渾身閃著小星星,意氣風發。

冉步月看得笑了一聲,問:「傻樂什麼?」

舒枕山斬釘截鐵地否認:「我沒有。」

小區旁邊就有一個環境很好的公園,芝麻在不遠處撒歡,舒枕山和冉步月就地找了個地方,隨便躺到了草坡上。

兩人雙手枕在腦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偶爾說到好笑的事,默契地看向對方,眼睛裡映出彼此的笑模樣。

好像和六年前一樣。

他們在聊給芝麻買點新衣服,他身上穿的那個蝴蝶結都舊了,於是兩人很有行動力地掏出手機逛網店。

冉步月:「買個小裙子的怎麼樣。」

舒枕山:「男孩子穿什麼裙子?」

冉步月:「難道蝴蝶結就很適合男孩子了?」

舒枕山:「不如要芝麻自己來挑。」

逛著逛著,兩人的手機幾乎同一時刻彈出一個新聞彈窗。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新聞上寫著,龍騰集團瀕臨破產,集團少爺滕琮明被指控多項罪名,或因無力償還巨額負債,從龍騰商業中心樓頂跳樓自殺。已確認死亡。

冉步月手指抖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細細讀完了這篇不長的報導。

龍騰在此前的一段時間財務狀況急劇惡化,資金鍊斷裂如燃燒的引線,點爆了整座炸藥堆。

多年中積累的、被掩蓋的沉疴頑疾都在這時暴露了出來。市場終於看清,在集團巨大體量的掩蓋下,其實是千瘡百孔的內芯。

短短數日,大廈將傾。

龍騰集團還在拆東牆補西牆地苟延殘喘時,滕琮明自己手裡的產業狀況更差。

他被查出非法挪用款項,涉嫌洗錢和非法財富轉移,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此前加了槓桿的一筆大投資不巧賠了個底掉,正好在這個危急萬分的時間點。

讓他一夜之間從天上落入了地獄,手中的鈔票全變成了欠條,白慘慘貼滿了他那已經成為抵押品的家。

因為欠款和投資失利、不堪重負而自尋短見的商人屢見不鮮,每年都有幾個見報。

以往大家還會唏噓幾句,評價「投資需謹慎」,「年輕人可惜了」之類的,這次的風向卻不太一樣,大部分人評論的是「現世報」。

冉步月抿著唇往下滑,報導底部有一張打了馬賽克的現場圖,只看到模糊的顏色,還沒看清,屏幕就被舒枕山的手覆蓋住了。

冉步月逐漸模糊的視野里,只剩下舒枕山青筋微凸的手背。

「我們不是準備給芝麻挑衣服嗎。」舒枕山輕聲問,「還是你想聊聊這件事?」

冉步月悶聲問:「哪些是你做的?」

舒枕山:「說實話沒有做多少,他們早已搖搖欲墜,我只是加了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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