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朔晃了晃藥瓶,「這是解藥,解趙東臨身上毒的。等咱們下船,我就派人送去京城,他要想活命,就得拿出誠意。」這藥是組織里特製的,就算京城有名醫能解,至少也得研究個兩三年,他等得了那麼長時間嗎?
孟古青之前一直聽趙東臨說已經派人去京城取藥了,而他的神色也毫無驚慌,她還以為他身上的毒很容易解呢,原來一直瞞著她嗎?她這時候倒是相信他說的,願意跟她回高昌去的話了,那或許也是他心底最深處的願望,只有在身中奇毒,自以為命不久矣的時候才會跟她吐露一二吧。
解藥在蕭朔手上,那麼幕後指使之人也就一目了然,她一直以為蕭朔口口聲聲要殺趙東臨是在哄她呢!頓時有點難言,「你,你真打算殺掉他?」
「我從來不說廢話,也就是你,每次都攔著我,也不知道什麼心思。」頓了一下又說,「這已經是我手中毒性最低的藥了,吃下去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夠仁慈了吧。」
居然覺得沒給人下烈性毒藥,而是慢性毒藥拖著一條命是仁慈?孟古青無言以對,裝作沒聽見撇開頭,小聲嘀咕,「從來都是勸善不勸惡,誰會慫恿別人去殺人啊。」
總算有了這藥,她家裡那一關應該可以平安度過,本來趙東臨便並非暴戾之人,她爹怎麼也算國舅,從先帝時期便忠心耿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總不至於就這樣痛下殺手。孟古青想給趙東臨再去一份信,想了想,還是算了,就讓他們在這裡畫一個圓滿的句號吧,從此天各一方,唯余遙祝。
而且眼前之人,堪稱心眼比針小,既然被他強行留在了身邊,形勢比人強,就不要給自己找不痛快了。其實除過一開始沒徵得她的同意就將她綁走,他這一路還是很溫柔細緻的,一個從小離家,生活在殺戮中的人,行事有失偏頗,手段極端,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明知道跟他對著來是螳臂當車,她也是很識時務的。
好吧,做了這麼多心理建設安慰自己,根本原因還不是跑不掉嘛,既然跑不掉,就順其自然。最在意的事情解決掉,一身輕鬆,也有心情朝前看了,大船在海中又行駛了一夜後,終於到達了周朝的領土境內。
孟古青到異世六七年了,還從未出過這麼遠的遠門,以前在高昌就算是出去行獵,最遠就是騎馬三五日就能抵達的地方,在京城為後的三年更別提了,其實內心裡從來都沒有放鬆過,她一直想逃離那個地方,何嘗不是長久壓抑的反彈呢?下了船之後,仿佛如魚得水,很自然便融入了熱鬧的市集中,不過這種快樂似乎也是短暫的,畢竟她是個喜歡做長遠打算的性子,也不清楚蕭朔到底什麼打算,他畢竟是扶蘭國的質子,就這麼丟下扶蘭真的好嗎?
趙東臨很有雄心的,一旦收復了前燕,下一個說不定就會朝扶蘭下手,他們之間這次結的梁子挺大的,結果她每次提起類似話題,就被某個人笑,還沒嫁進來呢,就擔心婆家了?窘的她恨不得抱頭鼠竄,下一次也就不好意思開口問他了,但偶爾突然又想到,他的調笑真的很有轉移話題之嫌,這個人,直到現在還有事情不肯跟她說。
基本信任都這麼缺失,他對她的感情真的牢固長久嗎?雖然每天跟她擠在一起,形影不離,言語之間似乎也頗將就,但怎麼就叫她那麼不踏實呢?孟古青想著自己的心事,看向坐在她對面雙手枕在腦袋後,肆意慵懶的人,玩著自己裙子上的玉佩穗子。
從碼頭一下船,在城裡住了一夜,第二日便雇馬車繼續往南走,白天趕路,晚上宿店,他還是跟她一間房。令她沒有想到的事,每次進門後,蕭朔都會檢查一下房頂、窗口,甚至門栓,其仔細周到,還真有那麼點反偵察的樣子,她坐在桌邊揉坐了一日車後酸痛的腰,有氣無力的,問他在幹什麼。
他又反過來嚇唬她,說是檢查有沒有老鼠、蟑螂什麼的,說他以前出任務的時候,找到的蹲守地方不好的話,毒蛇蚊蟲在身上亂爬也不能動的。孟古青想一想那場景,她感覺自己又吃不下飯了,也幸好她身體強健,折騰這麼久還能堅持住,但太累的話真的會沒胃口,洗完澡,就想上床躺著。
雖然已經跟他同床共枕許久,但到底
還是不習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身側的床鋪微動,熾熱的少年身軀擠進來,固執地要抱著她。孟古青不是沒有抗議過,失敗的次數多了也就不管了,被人攬進懷裡,熟悉乾淨的少年氣息聞久了,竟然也能讓她產生一絲安全感跟依賴,臉埋在他脖頸里,聽那沉穩的心跳,很快就睡得更沉。
蕭朔摟著懷裡柔軟的身子,在昏暗的燈光中凝視她的臉,低頭親了親那馨香的肌膚,看她睡的臉蛋泛紅,呼吸綿長,第一次嘗到心軟是什麼滋味,就感覺懷裡這個人怎麼看也看不夠,怎麼親吻也不嫌膩,這種感覺,陌生新奇,又引著他心甘情願淪陷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