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如何賞心悅目,戚緲也只能讓這景在眼尾晃兩下,他是紀家裡一件無名無姓的工具,跟不該明面接觸的人保持怎樣的距離自有輕重。
紀明越下車後主動喊了句「蔣生」,蔣鷙似是才發現他們到來,收起手機朝這邊走:「今天的海面不太平靜。」
「開業大吉,何懼小小風浪。」紀明越意有所指,「再說蔣生見慣大風大浪,眼前這些都只能算作助興吧?」
「紀總會說話。」蔣鷙謙和一笑,羊毛闊形大衣的腰帶被疾風拽起,他不顧,兀自越過紀明越肩頭看對方身後低眸準備鑽回車裡的人,「渡口上停車免費,擱哪兒都一樣,不用挪了。」
聽似溫厚的提醒,戚緲探了一半的身子頓住,摸不清蔣鷙是揭他笑柄還是純粹高估了他的處境,他這會兒不在車上待著,又沒什麼好去處。
進退為難間,蔣鷙又道:「都進去吧,外面冷。」
紀望秋撈了把戚緲的右肩,冷臉掛不了多久,看他哥陪人家走遠兩步就背地吐槽:「走啊小管家,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看表演。」
「什麼表演?」戚緲問。
紀望秋朝前方抬下巴:「兩面派表演,在我面前重拳出擊,在人面前掇臀捧屁。」
被這番形容逗樂,戚緲禁不住想笑,目光觸及紀望秋示意的方位,卻還是覺得風景比表演更具觀看的說服力。
蔣鷙已提前訂好雪茄室,胡桃木飾牆、深棕紅皮椅,女神石膏雕像托舉起兩隻黃銅燈,喚醒黃金的老錢格調。
主管親自服務,端上四杯冰水,撥響黑膠唱機,禮貌詢問需要什麼風格的侍茄師,蔣鷙做東,先大度把選擇權讓給客人:「紀總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紀明越不著痕跡把考驗化為了解蔣鷙的鑰匙:「蔣生先選。」
「這麼客氣。」蔣鷙支著下頜陷在雪茄椅中,垂眼像是在思考,凝眸處卻是一雙被黑西褲裹藏的膝蓋,日隔太久,他有些記不清它們被破洞牛仔褲暴露的骨感。
「要個嘴密的吧。」他最終道。
主管聰敏,招來個只會母語的英國男孩問是否滿意,蔣鷙說可以,輪到紀明越選擇,紀明越意識到一切都是為密談做充分準備,就說那我追隨蔣生的選擇。
「抱歉貴賓,店裡目前只有一名白人侍茄師。」主管為難道。
無人作聲,紀望秋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哥碰壁,屋內優雅流淌的爵士樂像極了他滿心的愉悅,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一杯沒喝過的冰水被戚緲輕輕放下,玻璃杯底和桌面相觸的聲音彷如無瑕樂聲中倏然出錯的音符,他起身,說:「我來吧。」
他的身份本就不該跟大家平起平坐,這樣做既遵從蔣鷙的需求,又挽回紀明越的面子,還替為難的主管解圍,更給了自己回歸本分的機會,足夠顧全大局。
至於紀望秋,他過後會哄。
壓在身上的道道目光如千斤砝碼,不確定來自於誰,戚緲鎮定抬頭,見蔣鷙端杯飲水一派斯文,應該是發自內心認可他的做法;再看紀望秋,雖有少許不爽卻無憤懣,想必還是會心軟理解他;最後跟紀明越對視,對方有些難以置信,戚緲找到了千斤砝碼的答案,絕對源於紀明越的不信任。
果然,紀明越問:「你會這個?」
戚緲不矜不伐:「看人操作過。」
私享空間內雪茄櫃與酒藏品齊全,蔣鷙挑了支富恩特巨著,戚緲就幫紀明越選了不喧賓奪主又不降等的國產天花板黃鶴樓公爵。
紀明越抽雪茄愛喝標配的威士忌,蔣鷙卻破天荒要了杯椰子水。
紀明越接過戚緲遞來的酒:「好像沒見過蔣生碰酒精,怕影響駕車?」
說著一指自己的弟弟:「沒帶司機的話,讓小秋頂替載你一程,他考了證,蔣生放寬心。」
「早生疏了。」紀望秋一餓就不沾菸酒,捧了碗龍蝦湯猛灌,攢著力氣跟他哥逆著來,「車技比不過我們小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