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就像見面的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中,明明公務冗忙連發朋友圈都沒空配文的人又不是他。
距離上次分別已有半月,戚緲按了按壓在大腿的書包,拿捏不准說個什麼時間合適,確切地說,是找什麼時機合適。
隔壁紀望秋的香水味綿綿不絕地往戚緲鼻子裡送,他聞著就想吃蛋糕,自從蔣鷙不讓他吃紀望秋的剩飯,他就改過來了,但他的胃容量短期內沒適應過來,這才沒多久就感覺餓。
他扭頭想問紀望秋出來上個晚課拾掇那麼精緻幹嘛呢,唇齒張開還沒碰出一個字,正巧紀望秋也擰過身來,像是有事要跟他說。
「怎麼了?」戚緲先收了話頭。
「白天我不是去公司了麼,蔣生帶隊過來談判了,我哥讓我坐一旁學著點,我能不知道他打什麼算盤嘛。」紀望秋說,「他們開完會後,我當我哥的面約蔣生今晚吃宵夜了。」
「啊。」戚緲腦子有一瞬的宕機,被課間教室亂糟糟的雜音啃咬著腦神經。
「我只是落實一下跟我哥的約定,沒想到蔣生很爽快答應了,我以為他這種端慣架子的壓根不會允許讓自己沾一股夜市攤味兒!」
不是的,戚緲在心裡反駁,蔣鷙根本不擺架子,連均價兩毛錢一顆的椰子糖也會吃得津津有味,他親手餵的,不會出錯。
嘴上卻問:「所以你是為了照顧他高貴的鼻子才噴了香水嗎?」
「不啊,難道我要生無可戀地上完晚課後還要守著夜市攤聽他講『早上大跌要加倉』嗎,他直接當我大爹得了。」紀望秋低下聲來,漫上絲嬌羞氣,「其實我還約了秦落廷啦。」
戚緲無法理解地睜大眼:「你要放蔣生鴿子嗎?」
「不是有你嗎,小管家。」紀望秋將下巴擱戚緲肘彎上,撩眼一副可憐樣,「你一定也不忍看高貴的蔣生落單,沒了你誰來當我跟落廷哥的愛情保安。」
這時手機貼著桌面振動,戚緲眼尾掃過去,亮起的屏幕上「Z」問他「想好沒有」,估摸是看他沉默許久。
紀望秋以為他撇腦袋是不樂意,胳膊都往他腰上箍:「好不好嘛,我哥老是限制我跟秦落廷見面,我唯有出此良策,你跟蔣生共探時事,我和秦落廷瞞天過海,簡直兩全其美。」
戚緲被香水味裹挾得大腦暈乎,問:「你去見秦落廷都會搞這麼香嗎……」
「搞啊,」紀望秋卡殼一秒,改口道,「去見重要的人是這樣的。」
戚緲只聽進了後半句,他抱著書包回想上次夜會蔣鷙時穿的睡衣棉拖,不知道蔣鷙會不會以為他在他心裡不重要。
鈴聲吞沒一室吵嚷,紀望秋得到戚緲的應允便心滿意足鬆開纏人的雙臂,戚緲拿起手機,回覆:今晚可以嗎?
周圍就像設有信號屏蔽器,他又是課後才接收到蔣鷙的消息:你準備好的話,那就可以。
按紀望秋說的,蔣鷙九點半會來校西門接,而紀望秋早在臨下課五分鐘就從東門金蟬脫殼。
戚緲也變得疑神疑鬼,燈影綽綽中瞧誰都像紀明越派來監察的眼線,邊謹慎甄別邊忍不住提起步速,觀念作祟,不想讓人等他太久。
熟悉的轎跑停在斜對面打烊的咖啡廳門前,夜裡的一點橘紅火光尤為顯眼,戚緲定了定眼,小跑過去,那點橘紅就從蔣鷙指間落下來。
相迭的雙腿站直,蔣鷙隔著彌散的白霧沖他笑了下:「站那麼遠幹嘛,過來點。」
戚緲就走上前,兩步之遙時被蔣鷙勾住書包肩帶一撈,剩餘的距離驟減。
「怕冷嗎,手揣得那麼緊。」
其實步入三月天后氣溫就顯有回升,晚上只披個棉外套就足夠保暖,只不過戚緲課間時捻了把紀望秋沾了香水的耳根,他擔心不揣好手的話指腹那點誘人的香味很快就消散風中。
但蔣鷙這樣點他,他就默認這是對方看不順眼的行為,於是把手拔出來。
結果蔣鷙鬆開勾他書包帶的手,指尖長眼似的,輕巧地從他兜里夾出顆椰子糖,在他眼前一晃,親自剝去糖紙銜進嘴裡,轉而將菸頭摁熄在街邊的垃圾箱上。
「紀少爺今晚過不來了,他……」戚緲為紀望秋扯了個不落人口舌的理由,「他臨時被老師喊去修改報告,讓我來替他一下。」
蔣鷙含著甜糖,連出口的話也善解人意:「知道了。」
又問他:「餓不餓?」
戚緲一晚上的連堂課都在肖想著蛋糕,現在看著蔣鷙質感高級的西裝面料,想到它沾染夜市攤的味道就感到踐踏,便自覺將那點嘴饞的心思壓下去:「不餓。」
「戚緲,我下午才盯過盤,觀察力還保持在警覺狀態。」蔣鷙再問一遍,「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