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緲把捏在指間的最後一口蛋糕塞進自己嘴裡,含糊不清道:「我不知道怎麼跟紀望秋開口。」
「……戚緲,」蔣鷙鬆開安全帶,就著手上的力道把人連哄帶拽按到自己膝上,逼迫戚緲和自己對視,「這不是你該煩心的事情。」
「開不了這個口,那就別說,紀明越要是有心讓他知道,天南地北也要把人挖出來親自跟他說,他擔心的不過是給紀向桐送終那天大家見不著他弟弟的影子,容易落人口實。」
「再者,紀望秋要真記掛他爸,犯得著要從別人的嘴裡得知消息?他自個兒都不放心上,你替他憂心什麼。」
三言兩語間,蔣鷙看戚緲的神色隱有鬆動,往對方的辟穀輕抽一掌,喚人回神:「換個角度,假設你今天沒去上課,也就沒碰到紀明越,至今就不知曉任何。」
「紀向桐的死不值當你投入一分一毫的情緒,明白嗎。」蔣鷙掐住戚緲的下頜,「戚緲,自私一點,行不行。」
戚緲被掐得說不清話,只好點點頭:「人還沒死呢。」
「也不差這幾天了。」蔣鷙說。
戚緲就彎起了眼睛,蔣鷙湊過去在他的嘴上親了一下,說:「你要是還糾結,那就交給我跟他說,你安安心心準備你的比賽。」
被蔣鷙和被紀明越湊近臉是全然不同的性質,戚緲聽話地說「好」,然後抓著蛋糕紙袋按到蔣鷙胸前,問蔣鷙還吃不吃。
那麼多的蛋糕,偏要兩人分吃同一杯,還沒吃一半,戚緲的睡衣紐扣就全散開了,紙杯見了底,睡衣無端端就跑到了副駕。
戚緲被蔣鷙的兩片薄唇揪住了一點往外拉扯,他不甘示弱地揪了對方的頭髮,臀肌不自覺繃緊,好半晌,全身的重量直直地墜在蔣鷙的腿上。
大口呼吸著,戚緲拿起兩人中間被弄皺的紙袋,有些心疼:「蛋糕都壓變形了……」
「不如心疼你自己,」蔣鷙探手摸了摸戚緲的褲子,「又濕了,這麼不經碰啊,戚緲。」
這種狀態沒法回去面對紀望秋的盤問,戚緲跟蔣鷙回了家,雙腳架到蔣鷙肩上,被發現腳腕後側還藏著枚淺淺的小痣。
蔣鷙親它,戚緲卸力地側臥床上,在蔣鷙面前總是變得很懶。
扯過空調被,蔣鷙把戚緲塞進去避免著涼,調低了夜燈亮度,撐在戚緲側邊攏他汗濕的額發:「其實有件事,我也沒想好要怎麼跟你開口。」
戚緲累得睜不開眼,尾調上揚很輕地「嗯」了聲。
「順其自然吧,怎麼樣?」蔣鷙的指腹揉去戚緲眼底的濕意,再緩緩地滑過他的眉尾,「不管它的存在合理與否,我都沒有帶著目的接近你。」
戚緲把臉上的手拿下來抱在懷裡,鼻息間又應了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難題丟給了蔣鷙處理,戚緲就當那天放學沒見過紀明越,除了面對紀望秋時難免有些壓力。
後半學期的課少了很多,戚緲在學校的大部分時間都獻給了案例賽,決賽團隊安排了專門的老師進行賽前培訓和指導,時間抓得比複賽準備時要緊湊。
某天培訓完拎著雙人份外賣回到家,戚緲一開門,看見背倚在椅子上雙目渙散的紀望秋,扔著滿桌學習資料,對他放鑰匙的聲音充耳不聞,狀態與撞破紀明越真面的那晚一模一樣。
戚緲心驚了一下,隨即意識到紀望秋應該是知道紀向桐的事情了,只是距離紀明越找上他的那天已經過去一周多,他不確定紀望秋眼下得到的消息是紀向桐的病勢,還是紀向桐的病逝。
他沒法追問。
他們前天下午剛搬來這個新租的房子,是蔣鷙幫他物色的其中一個,設施完備,噪音小採光好,各方條件都優於戚緲自己盲選的十幾家。
搬進來那天紀望秋還指著視野開闊的陽台遠方,說看見日落懸在那根枝杈間就代表能吃晚飯了,此時卻望著那個方向滿面暗淡,斜陽把他的頭髮染成金紅,比去年去造型屋弄的淺粉還亮眼,戚緲卻感覺紀望秋遺失了那份張揚。
恍惚中,戚緲忽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再羨慕紀望秋的明媚和生動。
他很少再去應和與追逐,很少再去對比和自棄。
當眉尾痣被蔣鷙一遍遍地親吻,他知道自己原來也會很特別,當抬頜直立於台上榮獲掌聲,他知道囚籠陰翳終會散去。
他明確知曉他是戚緲了,不是紀少爺的小管家,不是啾啾養的機器人,只是戚緲本身。
因為有人不厭其煩地為他指正。
第52章
戚緲買回的盒飯擱在桌上,紀望秋沒碰一口就回了房,臨關門,他轉過頭低聲說:「我明天下午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