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街上的師傅都知道她是趙家的小九,吃的清淡,上菜的時候都會特意給她減油減鹽。
食堂的大師傅更是如此,提前一周問她是否有喜歡吃的,還跟著她學做了淮城的特色小吃,給全廠的人開個小灶。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真心愛護她的。
桌子上,放著許岸進廠後的第一張大合照。
她穿著白色連衣長裙,揣著幾分怯懦,看向鏡頭的目光里有躲閃。
不似現在,老趙家的小九兒,可以頂的起趙氏瓷廠的一小片天。
許岸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落,落在衣服上,地板上,最後暈成一汪又一汪的水漬。
被暖氣蒸騰,消失不見。
許岸去了一趟廠里。
在師傅的工作室窩了足足兩天,選料、練泥、制坯、素燒、施釉、入爐。
她其實學的並不算好。
師傅那麼多徒弟,每一個都是從學徒做起,做著廠里最基本最辛苦的工作,與泥為伴,整日整夜的泡在爐前。
只有許岸,是從理論開始的。
師傅說她聰明,和別人不同,要做汝瓷的傳承人而非繼承人。
所以練習的時光,多是跟著師傅,苦的累的活,也有師兄承擔。
捏了一柄小而圓潤的文旦壺,拉胚細,絲絲磋磨,極盡耐心。
想著,又給陸臨意做了答應了許久的鵝頸瓶。
還給師兄師姐做了一組她不算拿手,卻用心的冰裂紋手壓杯。
等到所有的瓷器徹底完型,已經是晚上七點。
她約了龐娟陳爍去吃晚飯,幾乎是小碎步跑著趕到了飯店。
龐娟知道她這兩天都在工作室,一邊給她夾著涮肉,一邊有些著急,「還有不到三個月就高考了,你不學習往窯爐里去做什麼。」
「做這個。」許岸揣了笑,甜津津的,從包里取了木盒出來。
龐娟不明所以,打開來,看到紋路細密,天青釉翠的杯子,驚呼了一聲,「小九,你這技術進步很快啊。」
底部的印簽,是她手繪的一隻小鳥。
龐娟大概猜到了些什麼,抬眸的時候眼眶也有幾分紅,「打算回去複習?」
許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朋友幫我找了個青大的老師,我應該要去北青市上一段時間的課,再回淮城考試。」
「是陸先生嗎?」
許岸一愣,看著龐娟的眼神有些探尋。
應該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才對,師傅也只不過以為兩個人是認識。
龐娟卻是手臂伸過來,捏了捏許岸軟白的臉頰。
火鍋蒸汽氤氳,襯的小姑娘像天上下來的仙女兒似的。
他們第一次見她,就都這樣想的。
這麼漂亮精緻又衿貴的丫頭,怎麼會來汝城這樣的地方。
她像是暫時蟄伏的鳳凰,總有一天會騰飛於天。
「陸先生看起來是個紳士,」龐娟給他下了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