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極少數產婦會在這個過程中,耗盡體力,最後導致孩子生不出來,悶死在腹中,從而引起一屍兩命的悲劇。
但,藺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吧?
藺太太不是給潘瑜請了整個泉州郡最好的穩婆嗎?
那周穩婆不是接生過成百上千的孩子嗎?
這麼常見的狀況竟然處理不來?
「潘瑜從小就瘦弱,孕後她婆婆一直給她進補,卻不許她活動,以至於長了一身肉,身子反而更笨重虧虛,真到生孩子的關口,竟是一點兒體力都沒有,剛才來人說,生了一下午加半夜,疼得死去活來,這會兒直接暈了過去!胎水已經破了,孩子卻卡著出不來,再拖下去,可不就要出人命了嗎!」
楊蕙蘭又是急又是氣,直跺腳。
「啊?」趙錦兒一聽,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姐姐等我一下,我這就去穿外衣。」
女子生產,秦慕修自是不好跟著,便道,「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一天之內拋下自家男人兩回,趙錦兒頗有些過意不去,「女子生產,說不好哩,有的人快,有的人慢起來要好幾天,你別等我,且睡你的。」
秦慕修笑道,「知道了,小管家婆。」
又壓低聲音道,「如果能幫得上忙就盡力幫,如果超出你的能力範圍,那就不要逞能,知道嗎?」
大戶人家的彎彎繞繞,有錢有勢的人,心思更是難以琢磨,秦慕修怕自己的小媳婦太過實誠,萬一伸了手那位小夫人還是沒扛過來,到時候惹禍上身就不好了。
趙錦兒眨巴眨巴眼睛,「我曉得。」
不一會功夫,楊蕙蘭便和趙錦兒一同到了藺府。
同樣的大宅,在夜晚看起來,比白日少了幾分高冷嚴肅,多了幾分柔和靜謐。
剛到門口,就有個婆子急匆匆迎上來,「兩位可來了!太太等著你們呢!」
趙錦兒有些驚訝,是藺太太請她們來的?
疾步走到潘瑜的院子裡,只見門口烏壓壓的圍了一圈人,為首的正是藺太太,還有一個眉清目秀、身量修長的年輕男子。
男子眉頭擰成鹹菜疙瘩,來來回回踱步不止,正是潘瑜丈夫藺豐。
「娘,瑜兒怎麼還沒生?」
藺太太按住藺豐的肩頭,「女子生產,都是這麼一遭,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稍安勿躁?這副沒頭腦的模樣,叫下人瞧見了,豈不要瞧不起你?」
說話間,瞧見了趙錦兒和楊蕙蘭,藺太太連忙招手道,「少夫人!」
楊蕙蘭上前問,「瑜兒如何了?」
看得出藺太太很擔憂,但臉色卻如常,「這孩子,勁頭這樣差,暈過去了,我已經吩咐人燉人參水了。」
說著,笑對趙錦兒道,「小丫頭,你可有法子讓我兒媳早些生下來?」
趙錦兒受寵若驚,畢竟下午藺太太對她所言不屑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藺太太看出趙錦兒的小彆扭,耐著性子又道,「沒曾想你這麼年紀小小的,懂得倒是不比穩婆少,是我眼拙了,我跟你賠個不是,下午不該跟你那麼沖氣。」
人家一府主母太太都紆尊降貴的跟自己道歉了,趙錦兒哪敢端架子,連忙道,「藺太太言重了!」
藺太太握住她手,「你要是不跟我計較,就幫幫你潘姐姐。」
趙錦兒便道,「煮人參水給產婦提氣是對的,最好再燉一鍋達生湯,看能不能灌進去。」
藺太太立馬對身旁婆子道,「達生湯!」
婆子腳不沾地的就跑去燉藥了。
就在這時,產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周穩婆露出半個頭來。
藺太太放開趙錦兒的手,三步並兩步衝到門口,「少奶奶怎麼樣了?」
周穩婆滿頭大汗,「不好,不好呀!少奶奶一直昏迷著,胎兒許是悶著了,這會兒也不動了,這大的也不用力,小的也不用力,實在不好……」
藺太太穩了穩心緒,「那現在怎麼辦?」
周穩婆戰戰兢兢道,「現在全憑太太您做主,是保大還是保小?」
藺太太往後打了兩個踉蹌,「竟有這般嚴重嗎?」
周穩婆不敢說話。
藺太太見她這樣,又問道,「保大怎麼保?保小怎麼保?」
「保大,便是伸剪子進去,把胎兒剪碎掏出來,保小,便是從兩股處往上剖開肚子,把胎兒取出來。」
「啊!」一旁的楊蕙蘭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怒道,「你這老虔婆,下午不是說得萬無一失嗎?」
藺太太母子也嚇得面無人色。
周穩婆不敢抬頭,「生孩子這事兒,哪有萬無一失的……我當時也不曉得,少奶奶胯骨竟然這樣窄,偏胎兒頭太大,卡住了,下不來……」
「你不曉得?我妹子當時說得清清楚楚,你說不礙事,會讓瑜兒母子平安!」
楊蕙蘭和潘瑜自幼玩在一處,與親姐妹無異,此時又怒又驚,恨不能手撕了周穩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