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九這個問題一拋出來,秦老太就憑著老狗般的敏銳嗅覺,嗅出一絲危險的意味。
當即裝傻道,「收留孩子?沒聽說啊!再說了,在俺們鄉下,就是有哪家的小媳婦不能生,要麼就是典妻回來生,要麼就是抱養人家剛出生的娃娃,誰會去養十來歲的男孩子啊,養不家的。」
秦老太一本正經的擺手。
小廝歪嘴一笑,心想九爺可真是對牛彈琴。
斑九也無奈一笑。
說話間,秦老太已經把水打好,「九爺真不進來坐坐?您不進來的話,俺就去後頭拾掇菜園子啦。」
斑九自是道不進去了。
關上院門,秦老太心口一陣陣突突跳,連忙走進屋,把家裡老少都喊出來。
「都聽好,咱家收留木易的事兒,誰也不許透露出去半個字!不管誰問起,就說是我娘家大哥的孫子來走親戚。村里人也這麼說!」
老秦家上下多少都知道木易被他爹大老婆迫害的事兒,聽了秦老太這話,紛紛問,「咋了咋了,他大媽找來了?」
秦老太點頭,「像是。」說罷,狠狠瞪了王鳳英一眼,「尤其是你,管住你那張大嘴,別一到河邊洗衣裳遇著人就關不上話匣子。」
王鳳英撇撇嘴,「有這麼嚴重嗎?」
「你沒瞅著木易剛來時的派頭嗎?隨手就拿出幾錠金錠子,舉手投足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想來他家在京中也是名門望族,有權有勢的。他那大媽都能把他娘弄死,會是善茬嗎?要是知道是咱們收留了木易,會善罷甘休嗎?」
秦老太一番話,說得一大家子頓時抖了抖。
「還真是不能亂說。」秦大平叼了一口旱菸,「珍珠她娘,聽娘的,管好你的嘴!咱們老的老小的小,可招惹不起這樣的人。」
斑九帶著小廝在四周圍轉了一大圈,也沒找到什麼痕跡,垂頭喪氣回到鎮上。
看著空蕩蕩亂糟糟的客棧,心情喪得不行。
眼瞅著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沒爹沒娘沒兄弟,沒家沒口沒老婆,在侯府里的差事雖然不錯,可侯爺命比紙薄心比天高,有現成的富貴不享,總想著找到少主幹一番大事,弄得他們這些心腹手下都得跟著提心弔膽——
這種事兒,干成了是開國功臣,幹不成,就是叛國賊,要誅九族的!
若不是家裡無牽無掛,侯爺又在最落魄的時候救過他的命,斑九還真不願意幹這種把頭提在褲腰帶上的差事。
小廝見斑九神色不虞,獻殷勤道,「要不要把茉莉姑娘再請來?」
斑九微微一愣,茉莉……那姑娘與一般的風塵女子很不一樣,但是早上問她那句話,她明顯是拒絕了。
「不用!」
堂堂九爺想找什麼樣的良家姑娘找不著,非得涎皮賴臉的去跪舔個秦樓女子?
小廝也不敢多說,「那您休息,小的出去了,爺有什麼事,喊小的一聲兒就行。」
小廝走後,斑九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了許久也睡不著,腦海中總是縈繞著昨晚的滋味兒。
終於一骨碌爬起來。
半炷香的功夫過去,斑九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出現在春風樓里了。
鴇兒見斑九衣著講究一表人才,連忙迎上來,「喲,這位爺眼生吶!頭回出來玩吧?您來春風樓,這就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裡的姑娘啊,一個個嬌柔婉轉,美麗可愛,您隨便挑,隨便選,看對眼了,叫她們陪您上樓喝茶。」
斑九一點笑意也無,臉色陰沉得很,掏出一錠不大不小的金子扔到桌上,「喊茉莉姑娘出來。」
鴇兒見著金子,眼睛放光,但嘴角笑意卻有些凝固,「茉莉?您是昨晚那位把茉莉叫出去的爺?」
斑九實在不想回答這種問題,只回了鴇兒一個陰冷的眼神。
鴇兒看著斑九戾氣實在重得很,有些害怕,也不敢去拿那銀子,「這可真不巧,茉莉今晚有客了。奴家給爺挑兩個比茉莉還漂亮的姑娘來。」
斑九眉心頓時一簇,二話不說,又掏出一大錠金子,「請那位客人走。」
鴇兒驚呆,這一大一小兩錠金子起碼十多兩,換成銀子值一百多兩呢!
茉莉的身價陪茶是一兩,過夜也才十兩,一百多兩,都夠包她十多天的。
只是……今晚那位客人也位大方的,且是茉莉的老客。
但一百多兩的誘惑屬實有些大,鴇兒決定去試試。
「爺,您在這稍等等,奴家去問問那位公子願不願意。」
斑九抱肩不語,頷首表示同意。
鴇兒便拎著裙子小跑著往樓上跑。
不一會兒,下得樓來,手裡又多了兩錠金子,對斑九晃了晃,一臉抱歉道,「真對不住啊這位爺,樓上那位公子說了,茉莉姑娘今晚歸她,他還要長包一年。不肯割愛。」
斑九愣住。
明知秦樓里的姑娘本就是人盡可夫,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無名火,也不跟鴇兒再說甚麼,拔腿就往樓上去了。
恩客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兒,鴇兒可就見多了,看著斑九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頓時感覺要出事,忙不迭跟了上去。
「爺,爺,您冷靜點,咱們樓里又不是只有一個茉莉,牡丹姑娘艷冠群芳,芙蓉姑娘還是雛兒,各個都不比茉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