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決心做點事業,將來留給兒子,於是就開了這間大酒樓。
她生意頭腦不錯,一開張生意就很火爆,本算著最多半年一年就能回本,以後就是純賺的。
哪知道鼠疫一起,郡守下令所有酒樓茶館都要停業。
這一停,又要付租金,又要付廚子小二的工錢,血虧。
她虧這點兒,還算是小錢,虧得更慘的,是她娘家。
這秋末冬初的季節,正是桂花豐收的時候,楊家的桂皮、桂花釀、桂花蜜等等等,也因著禁令,無法往外輸送。
眼前的男人,可就是讓她虧大錢的人,能不陰陽怪調嗎?
趙錦兒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虞,不知其中緣故,也不敢說話。
秦慕修大致猜到,故意問道,「少夫人也是來用餐的?」
楊蕙蘭拿鼻子呼氣,「用餐?這酒樓是我開的!這兩天才重新開業,我來盯著。」
趙錦兒驚道,「這酒樓竟是姐姐開的?」
楊蕙蘭點頭,「怎麼樣,還不錯吧?我聯租了十六間上下鋪子,全部打通,花重金請來蘇州的木匠和油漆匠做的裝修,又費了好大的心思,僱到了一位大廚。知道我這大廚的來歷嗎?」
趙錦兒搖頭。
楊蕙蘭滿臉得意,「我的大廚,可是從宮裡退出來的御廚,從前在皇宮燒宮宴的!」
蒲蘭彬頷首,「怪不得,這道烤ru鴿做得這樣地道,若沒猜錯,這位大廚,是不是姓朱?」
楊蕙蘭本來都懶得理他,聽他這麼說,倒有幾分懂行,便另眼相看三分。
「你認識朱大廚?」
「我做大學士的第一年,朱御廚還在宮裡,有幸吃過幾次他做的宮宴。」
「你……還做過大學士?」楊蕙蘭滿眼不可思議。
蒲蘭彬揮揮手,「小小文官,不值一提。」
楊蕙蘭生在商家,自幼受家風影響,極其崇拜有文化的人。
眼前這位年輕的郡守,竟然還做過大學士,肚子裡想必都是墨水!
頓時連看蒲蘭彬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大人也太謙虛了,大學士啊!雖然不知道是幹嘛的,但聽著就很厲害的樣子。」
蒲蘭彬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又生生咽下去,唐突了美人就不好了。
「大學士,也幹不了什麼大事,一般就是給皇上擬擬詔書、批批奏摺什麼的。」
楊蕙蘭睜大眼睛,「幫皇上擬詔書,批奏摺,還不是大事兒?」
這個效果,蒲蘭彬很滿意,但他還是風輕雲淡的,「委實不是大事兒。」
這時候,楊蕙蘭對蒲蘭彬的態度已經完全改觀了,這位郡守大人,年輕有為,才高八斗,還這樣謙遜,絕了!
「大人喜歡吃什麼,我讓朱大廚親自給你掌勺。」
蒲蘭彬是個解風情的,美人盛情,自不會拒絕:
「旁的倒還好,特別想吃一道胭脂豆腐,三年沒吃了,經常想著這個味兒,沒想到今日竟有機會再嘗。」
「胭脂豆腐?看來是朱大廚的私房菜,我們酒樓倒沒推出這道菜呢。我去去就來。」
楊蕙蘭說罷,就款擺著纖細卻不失飽滿的腰肢,往後廚去了。
望著香氣繚繞的背影,蒲蘭彬嘆氣,「可惜,可惜。」
趙錦兒一臉懵,「什麼可惜?」
秦慕修卻道,「不可惜,不可惜,少夫人雖嫁為人婦,丈夫卻英年早逝,如今婆家也不是很容得下,她意欲帶孩子出來另立門戶,要不也不會開這間酒樓。」
趙錦兒就把和楊蕙蘭相識的過程、以及楊蕙蘭的處境,一五一十說給了蒲蘭彬。
「村裡的大娘嬸子們說得沒錯,女兒家就是菜籽命,撒到肥處享點福,撒到薄處苦一生。蕙蘭姐在娘家時,金尊玉貴的大小姐,過的是無憂無慮的生活,哪裡像如今。」
蒲蘭彬怔住,這樣一個嬌艷的美人,命怎麼這麼苦。
真真是造化弄人。
趙錦兒突然有了了不起的發現。
「咦,大人的名字里,有個蘭字,蕙蘭姐的名字里,也有個蘭字,可真真是緣分啊!」
這種「緣分」,讓蒲蘭彬的心旌,微微搖動起來。
活到二十八歲,也見過不少美艷的女人,可是還沒哪一個,似方才那驚鴻一瞥給他帶來這樣的震動。
今晚,他這棵老樹,像是開花了。
秦慕修嗔一眼,「少夫人是有身份的人,漫不可開這等玩笑,若被有心人聽了去,會辱了少夫人的清名。」
趙錦兒吐吐舌,不敢再說了。
秦慕修的話,也把蒲蘭彬從痴念中拉回現實:想什麼呢,人家是有夫婿的人,雖夫婿早夭,卻沒透露過改嫁的念頭,豈容得他這般綺思?
不一會,楊蕙蘭端著一盤胭脂豆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