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老秦家,頓時炸開鍋。
「他為啥進的班房?」
大家最關心的是這個。
尤其是王鳳英,都顧不上心煩隔壁丁氏了,活像個在瓜田裡上躥下跳吃不到瓜的猹。
心知肚明的幾個年輕人,都沒吭聲兒。
嘰嘰喳喳半晌,也沒個定論,還是秦大平道,「好歹是你們二姑父,你二姑現在拖著女兒和外孫,日子也不好過,咱們還是去奔個喪吧,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王鳳英嘴巴一噘,「你怕是腦子被豬屎糊住了!要奔你奔,我是不會去奔他的喪,害得我們家阿鵬還不夠慘?還好意思說是姑姑姑父!」
秦老太長嘆一口氣,「都別去!你媳婦說得不錯,那一家子,沾不得。」
王鳳英得意地沖秦大平挑挑眉。
卻聽秦老太緊接著道,「我去一趟,就當給家裡孩子們積德。」
從大崗村回來的時候,秦老太肉眼可見的老了起碼十歲。
耳朵上的銀環子,手上的銀鐲子,頭髮上的銀篦子,全都不見了。
王鳳英猜到怎麼回事,當場就想罵街,被秦大平拉住。
悄聲道,「算了,怎麼也是她閨女,你要是見著珍珠日子過不下去,你能忍心不管?」
王鳳英愣了愣,設身處地的想了想,還真不能。
但珍珠才不會幹那麼多缺德事兒呢!
「二雲那頭,往後,你們就當沒這房親戚!路上見著,只當沒看見。」
說完這話,秦老太就回屋躺下了,一躺就是兩天沒起來。
都把一家人嚇壞了。
趙錦兒以為她病了,想進去給她搭搭脈,但她只說累得很,沒事。
趙錦兒也就只好作罷。
家裡人不知道的是:秦老太是揣著一百兩銀票去秦二雲家的。
怕弄丟,就藏在最貼身的兜里了。
想著秦二雲如今孤苦無依、拖家帶口,這一百兩,能讓她們娘幾個重新振作起來。
沒想到,秦二雲母女倆,見她空著手來奔喪,一進門就開始數落諷刺。
秦二雲說得還委婉些:
「老秦家如今門楣高了,看不上我們這種窮親戚了,一大家子人,就派個老的來奔喪,還不如不要來!」
章詩詩是直接扔刀子:
「老而不死是為賊,都這把年紀了,留著錢買棺材呢!沒見我們日子都過不下去了?接濟我們一點兒怎麼了?」
秦老太氣得心口又開始疼,準備好的一百兩,也不想給了。
母女倆見她竟真是一毛不拔,最後一點體面都不顧了。
「兒女粥都喝不起了,你還好意思戴著首飾招搖,拿來吧!」
說完就給她按在地上,把身上的首飾都扒拉了去。
扒拉完,就把她推出大門。
章詩詩還不忘罵:「人家都說,老人活得太久,就要搶晚輩的運,我看這話是一點不假!外公叫你剋死了,三舅叫你剋死了,我爹也叫你剋死了!你等著吧,老天爺是公平的,不會放過大舅家的!」
她這話,純粹是為了泄憤。
可秦老太卻聽到心裡去了。
夜半,全家人都睡了,秦老太悄摸摸起身,走到院外,對著秦老頭的墳頭方向,點了一根白蠟燭和三炷香。
舉香拜了三拜,老淚縱橫道:
「老頭子,我對不起你啊!」
「三個孩子,除了老大像點樣子,老三年輕輕奔你去了,老.二如今過成這個狗樣子,還心術不正,我看她遲早還要干更丟人現眼的事兒,你給我說說,我到底該怎麼做?」
一陣陰風颳過,蠟燭和香都晃了晃。
「老頭子,是你嗎?」
又是一陣陰風,燭火晃得更狠了。
秦老太也不怕,只道,「你也覺得詩詩說得對,我也該下去找你了?」
「你給我點指示,要是覺得我該死,就再來一陣風,你要覺得我不該死,就走吧。」
這句話說完,卻是半天都紋絲不動。
秦老太頗為激動,「你覺得我還能活著?我倒也不是多怕死,只是還想看看阿修和他媳婦的孩子,再看著珍珠和裴小子成親,這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
話音剛落,卻是一陣狂風吹過來。
蠟燭瞬間被吹滅。
香火也搖搖欲墜。
秦老太整個人都僵住,像個霜打的蔫茄子。
半晌,才顫巍巍地收拾起蠟燭,喃喃道,「我知道你意思了,你想我下去陪你。也好,也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老這麼活著,對他們也沒啥幫助,平添一張嘴嚼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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