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才平息了怒氣,看向秦慕修,「秦公子見笑了。」
秦慕修面無表情,「沒有。」
「我可以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嗎?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我不會怪你。」
溫嬋娟斂起所有跋扈,頗顯卑微地問道。
秦慕修見她是真不知情的模樣,自不會吃多了告訴她。
「沒什麼。」
溫嬋娟一雙翦水秋瞳緊緊盯住秦慕修。
劍眉星目的容顏,這般青春年少時,本該意氣風發,鮮衣怒馬。
可那雙幽暗的眸底,總似沉著無盡的秘密。
他心底的冰冷,都透過那雙眸子溢出來了。
所有人,都走不近他,除了——趙錦兒。
溫嬋娟的心底,莫名就生出妒忌,或者說……恨。
「秦公子,你真的只是小山村裡的普通青年嗎?」鬼使神差的,溫嬋娟就問出這一句。
秦慕修一凜,「溫小姐這話是何意?」
「沒、沒什麼……」她只是想到最煎熬的那段時間裡,每每入夢的畫面。
夢中,她看到他一身玄衣,頭束龍冠。
高高在上,分明是個王者。
那些夢過於真實,以至於她回到現實中,依舊相信秦慕修絕不會只是一個山野青年。
秦慕修沒有溫度地笑道,「我生於斯,長於斯,父母皆是此地之人,我還能是什麼人?」
秦慕修的話,把溫嬋娟拉回現實,也拉入絕望。
若他確實只是個普通人,那她這次回京,九成九就再也不會與他相見了。
魂牽夢繞之人,竟擦肩而過,終生無緣,她不甘心!
她也不敢想像,下半輩子都與意中人遙遙相隔的那種孤苦。
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我在夢中,見到你身後千軍萬馬,而你揮斥方遒,分明不是凡人。」
「還有,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噩夢折磨成那樣嗎?因為在夢中,我一遍遍的被人剖腹致死,還掛在一處城牆曝屍,是你派人救下我……」
秦慕修愕然,「你說什麼?」
溫嬋娟見他的態度終於不似之前那般波瀾無驚,便把夢境中的那些畫面,一一與秦慕修道出。
她不信自己和秦慕修沒有前緣。
這些噩夢就是印證。
聽完溫嬋娟的話,秦慕修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那些噩夢,竟然和前世的經歷,一模一樣!
他是重生而來,知曉那一切便罷,溫嬋娟顯然不是重生,卻通過夢境,也窺探到前世種種。
秦慕修的心底,燃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那……除了他,會不會,還有別人和他一樣,也從那可怕的一世重生過來?
「秦公子~」
溫嬋娟的柔.軟的聲音傳來,秦慕修看向她,只見她枯瘦如柴尚未恢復,兩隻眼窩深陷,宛如從地獄走來。
幾乎是本能的,他踉蹌著抬腳往外走去。
「秦公子!」
溫嬋娟追到門外,「秦公子,你怎麼了?」
溫熱的陽光照到身上,秦慕修才覺被冷汗浸濕的身體稍稍回暖。
「沒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溫小姐許是心念過重。再加上死煞糾磨,才會做那些荒誕離奇的夢。」
荒誕,離奇……
溫嬋娟的心一下子就冷下來。
在他心裡,自己那些夢,不過是些荒誕離奇的想法罷了。
「家中雜事諸多,小姐亦要啟程,秦某就不叨擾了。預祝小姐一路平安。」
看著秦慕修幾乎是落荒而逃,溫嬋娟柳眉緊蹙,喃喃道,「巴圖是父親最忠誠的狗,父親那樣看中他,不可能讓他隨便盯著一個普通人的。秦公子,你的身份,我一定會查出來的!」
從別院出來的秦慕修,渾渾噩噩走在大街上。
溫居正,會不會就是那個跟他一樣的人?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秦慕修用最後的力氣,抬頭看了一眼當空的日頭。
陽光耀目,仿佛要照亮世間所有黑暗。
他就這麼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耳邊朦朦朧朧地傳來斷續的聲音。
「呀!這裡有個人暈倒了!」
「瞧他臉色蒼白的,是不是生病了呀!」
「要不要替他喊個大夫?」
「不麻煩大家了,我就是大夫,也是他的好友,我帶他回去照顧就好。「
……
混沌中的秦慕修,感覺自己被什麼人抬起來,上了一輛馬車。
車輪滾滾,車廂顛簸,也不知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