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商量過此事,覺得不該瞞著楊蕙蘭,所以趙錦兒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大大方方地全部告訴了楊蕙蘭。
楊蕙蘭神色很複雜。
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才問,「他今晚還會來嗎?」
「他說來。」趙錦兒竊喜,蕙蘭姐不抗拒蒲大人來,說明蒲大人這幾天沒白辛苦。
她一定是被感動了!
秦慕修卻不以為然,「也許,她是想當面跟蒲大人說清楚。」
「不能這麼絕情吧?」
「這並不是絕情,反而是很看重蒲大人的表現,她是擔心婆家真的會參蒲大人一本。」
趙錦兒頭疼不已,為什麼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呢?
秦慕修看穿她的想法,微微一笑,「需要一點推波助瀾。」
「怎麼推波助瀾?」
「山人自有妙計,你且等著吧。」
子時。
蒲蘭彬果然又來了。
他一襲黑衣,高大而修長,是郡內不知多少適齡少女的夢中佳婿。
卻甘心為一個帶著兒子的「寡婦」披星戴月。
換做任何人,只怕都淪陷了。
可楊蕙蘭卻冷靜得可怕。
當看到她穿戴整齊地坐在桌邊等待時,蒲蘭彬怔住了。
「蕙、蕙蘭,你怎麼……」片刻之後,關切之意就壓住了心頭驚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蒲蘭彬就道,「你身子還沒好齊全,怎麼就穿著這麼點衣服坐在地上了!」
楊蕙蘭心頭一暖,面上卻越發冷冽,「蒲大人,寡婦門前是非多,妾身感激大人這幾日細心照料,但還是請不要再來了。」
蒲蘭彬的笑容很僵硬,風度卻絲毫無損,「是,少夫人說的是,我不知少夫人已經好轉,所以才會唐突……是我關心則亂,我這就走,以後不會再來了。」
看著他落寞的背景,楊蕙蘭心如刀絞。
她不是不明白,以她現在的身份,能再得一位如蒲蘭彬這樣的謙謙君子,怕是不可能的了。
最難能可貴的是,蒲蘭彬是一位有情郎。
他們兩情相悅,有說不完的話題,每一次相處,都能在對方身上多發現一點自己欣賞的優點。
可現在,只能背道而馳,漸行漸遠了。
這,也許就是她的命吧。
就像繼婆婆姚氏所言,她命硬克夫,這輩子不配有夫婿。
現在,她所求所想,不過是兒子平安健康長大,至於心儀的男人——離她越遠越好,免得被她拖累。
蒲蘭彬看似毫不在意,其實嘴角亦滿是苦笑。
他快三十了,除卻年少時對的表妹動過情,就再沒對哪個女子有過這樣的情愫。
可惜表妹福薄,在他提親之際,得了女兒癆,十六歲便香消玉殞。
悲痛到極致的他,甚至求神問卦,一個雲遊道士告訴他,他的命格硬,二十八歲之前,會克妻。
自那之後,他就沒有再議過婚。
他忘不了由明媚至枯槁的表妹,也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摯愛的痛苦。
如今,十年過去了。
表妹的音容笑貌已經模糊,他漸漸治癒了心頭的傷口。
也打破了二十八歲之前克妻的魔咒。
他以為,自己可以再動心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也許,他和楊蕙蘭,就像海鳥和魚,只是一場意外。
那就……放棄吧。
一個人也挺好。
哐!
突然,一聲尖銳的瓷器落地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便是趙錦兒的呵斥聲。
「這是什麼!」
蒲蘭彬停住腳步,回身與楊蕙蘭相視一顧。
旋即同時走到碧紗櫥去。
只見軒哥還熟睡著。
地上卻一片狼藉,香爐被推倒在地,裊裊冉冉的,還冒著火星子。
原本靜謐的香氣,變作撲鼻的菸灰味。
楊蕙蘭趕緊把軒哥抱到裡間,才折回來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