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他,以及他帶來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帶著恥辱活著回去。
大家只有切腹,才能聊表愧意。
看著他血紅的雙目,慕懿不打算讓他得逞,正欲開口拒絕,卻聽秦慕修在他耳邊道,「讓他重選。」
慕懿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見他淡然如風,想來是有其他打算,就點點頭,對寶木川道,「可以,使臣選吧。」
寶木川立即拿起古籍,近乎癲狂地翻閱著,試圖從裡面找出最難最難的題目來刁難邱柏澤。
可是他是外行,那些古怪的文字和符號,對他來說無異於天書。
「明田君!你來選!」
他嘶啞著喊道。
明田永望不敢相信平日那麼儒雅溫和的使臣大人,會變成這副模樣,抿抿唇,起身對他深深一鞠躬,用扶桑話先是道歉,說自己辜負了他的期望,然後就是拒絕重選題目,還說就算使臣大人重選了,他也不會再解。
他作為對手,承認並且尊重柏澤君的勝利。
寶木川不敢相信地看著明田永望,「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
明田永望冷漠地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而是對一開始根本沒有放在眼裡的邱柏澤鞠了一躬。
直到這時候,慕懿才露出恰到好處的笑意,「明田君既然放棄繼續比賽,要不,這一局就算平局?」
就算平局?
這樣的平局,要了比不要更丟人!
寶木川陰著臉,看著都快哭了。
不知為何,塵埃落定之際,慕懿放下緊張,再看他,竟有些同情。
扶桑窮、亂,天皇朝廷快被幕府架空,以至於竟指望一個使臣,帶這麼一個小小的隊伍到東秦來逆天改命。
可能嗎?
根本不可能!
寶木川此刻有多崩潰,扶桑的百姓,就過得有多水深火熱。
慕懿輕輕嘆口氣。
秦慕修問他為何嘆氣,他把心中所想說出來。
秦慕修撇起嘴角,微微一笑,「能共情百姓疾苦的君主,會成為好君主的。」
寶木川雖然很想在賽場裡就切腹算了,但他肩上還有使命,死都不能死。
隨慕懿等人一同回到京城,參加皇宮晚宴。
晉文帝已經知曉莊園裡發生的一切,眼角眉梢的笑意掩飾不住——他最小的兒子,已經能替他分憂,有什麼理由不高興?
寶木川沒了剛來時的桀驁和底氣,學著東秦的規矩,深深跪在地上,虔誠地懇求眼前這位偉大而英明的七國雄主。
「陛下,東秦鍾靈毓秀臥虎藏龍,是鄙人自高自大,叫陛下見笑了。」
晉文帝哈哈笑了幾聲,「豈會,扶桑既是東秦的朝奉國,不管好壞,東秦都會護著,一場小小的比賽而已,使臣不要放在心上。」
這話說的,就像是老爹教訓不聽話的兒子一樣,又大度又充滿了侮辱性。
寶木川見好話全都被晉文帝說完了,他關心的重點,卻是一個字沒提,只好硬著頭皮道,「奉資的事……」
晉文帝笑呵呵打斷他,「奉資的事,就按你之前說的辦,升兩成。」
寶木川冷汗直流,中原人,都是九頭鳥,這老皇帝,起碼有九十個頭!
奉資升兩成的話,是他說的嗎?
他提都沒提好嗎!
明明狗皇帝自己說的!
他又沒明確答應!
這個時候,不是要臉的時候,寶木川使出纏字訣,裝傻充愣,猛拍大腿。
「扶桑這幾年每況愈下,就是原先定的奉資,都交不出來,再升兩成,那還不如直接把中原鐵騎開到扶桑的國境去,直接殺了老百姓倒乾脆些。」
晉文帝緩緩斂去笑容,威嚴方正的臉上,瞬間滿是肅殺之氣。
「使臣熟知中原風土,應當知道中原有個重罪,叫欺君之罪。」
寶木川只覺萬鈞壓力席捲而來。
顫顫巍巍道,「求陛下開恩,扶桑是真的再掏不出一分一厘了!您砍了我的頭,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不如賣個恩情給天皇,只待國庫和朝廷緩過來,天皇的家族與臣子,一定會回報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