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治療起效果,精神稍微好點,他就會強打精神上早朝,只是時間會比從前縮短些。
久而久之,朝野中不知怎麼傳出了流言。
說晉文帝近來沉迷龍陽之色,隔三差五的從民間私召年輕俊美的白面書生進宮,大抵是把身子掏空了,都不愛上早朝了。
趙錦兒聽到傳言,氣個半死,「皇上是多麼勤政愛民啊,這些人竟然能編出這樣的謠言,真真是沒有心!」
秦慕修也聽到了,他讓慕懿的人手在宮裡打聽了一圈,最後確定流言就是從未央宮傳出來的。
未央宮裡的宮人,全都是晉文帝親自篩選出來的,大都跟了他十年以上,每個都是心腹,嘴巴更是出奇的緊,不可能亂傳這種無聊的謠言,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所謂流言,是晉文帝自己故意放出來的。
「皇上自己放的?」
趙錦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皇上幹嘛要給自己潑髒水?」
「身為一國之君,坐擁天下,勤勤懇懇過了半輩子,如今東秦國力昌盛,想放鬆放鬆,無傷大雅,不至於亂了人心。」
趙錦兒茅塞頓開,「皇上是在藉助流言轉移朝臣的注意!沉迷男/色女色什麼的,可不比病入膏肓強太多了嗎?」
「只是委屈了你。」
想到流言中那禍亂君心的「妖孽」,就是自己無辜的妻子,秦慕修心裡是不快的,甚至有些怨懟晉文帝——帝王就是帝王,為了維護自己,可以犧牲任何人。
趙錦兒倒是沒大所謂,大喇喇道,「我有什麼委屈的,人家傳的是個白面書生,跟我這個白面醫女有什麼干係。」
秦慕修見她頗會苦中作樂,微笑著摸摸她如綢緞般順滑的青絲,「皇上現在怎麼樣,還有希望嗎?」
趙錦兒面露愁色,「我也講不好,脈象始終不大好,但我看他的精氣神倒是還不錯。這種情況,我是沒見過的,也許那大限的脈象,是為體內餘毒所影響,只要把毒清了,就能恢復如常也未可知。哎,外公要是在就好了!他一定有辦法。」
溫府。
溫嬋娟入宮之後第一次回家省親。
按說,她如今是妃嬪,溫居正該當與她行君臣之禮。
但高高坐在太師椅里的溫居正,顯然沒有這個意思。
排山倒海的壓迫感襲來,溫嬋娟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從前,還是那個一切都要聽從父親安排的待嫁之女,無論將來的夫君是誰,她這一輩子,生而要為父親的野心所用。
「父親。」
等不到父親行禮的溫嬋娟,反過來給溫居正服了服身。
溫居正略點點頭,用下巴點了點身側的椅子,示意女兒坐下。
溫嬋娟在侍女靜香的攙扶下,細步走了過去。
溫居正問道,「整個朝中都在盛傳皇上近來沉迷男寵的事,你知道嗎?」
溫嬋娟搖頭,頗帶幾分幸災樂禍的語氣道,「我位份低,又不得寵,御書房和未央宮都沒踏足過,怎麼會知道皇上在做什麼。」
她並不想進宮,是父親逼她的。
從小到大,她被養成了一隻溫順的小綿羊,父親讓她往東,她從不往西。
她還以為,自己這麼乖,父親肯定會疼她的,至少會為她挑一門心滿意足的夫婿。
哪知口口聲聲將她視為明珠的父親,一聲令下,就將她送到宮中。
那可是個金絲擰成的牢籠啊!
外表再光鮮,也沒有自由可言。
想她豆蔻年華,卻就要在裡頭終了一生了。
尤其是在勾引秦慕修不成之後,她就對整個人生失去了所有念想。
徹底認清了自己即將孤獨終老的事實。
怎麼能不怨?
怨蒼天怨大地,怨冷血無情的父親,怨懦弱溫順的自己,怨流水無意的秦慕修,怨奪了她心上人的趙錦兒,怨年過不惑還要充盈後宮卻根本不寵幸后妃的晉文帝。
溫居正看著表面還和以前一樣柔順,卻又好像哪裡不一樣了的女兒。
「你入宮快四個月了吧?」
溫嬋娟點頭。
「皇上還沒寵幸過你?」
溫嬋娟搖頭。
溫居正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皇上不來寵幸你,你就乾等著,不知道主動去邀寵嗎?」
溫嬋娟淺抬眼眸,「可是皇上喜歡男寵呀,您也聽到了消息。」
溫居正豈能看不出女兒無聲的反抗,怒火中燒,「你是不滿為父把你送到宮中?」
溫嬋娟垂下眼帘,「女兒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