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點點頭,「把地窖里的藏酒全都拿出來。」
酒正飲,言正歡。
外頭突的傳進一陣悽慘的叫聲。
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短兵相接的武器碰撞聲。
段天涯扔了手中酒碗,怒罵一聲,「狗娘養的,有完沒完!年都不讓人過!」
「兄弟們,狗/日的官兵,是一心想滅了咱們,連年都不讓咱們過,咱們趁著今夜,把他們全都撂倒,以後天天過年!」
整個山寨的怒火,也被秦鵬發動的這次偷襲點燃了。
這個秦鵬,是閻羅王嗎!
這可是除夕啊!
連皇帝都要過年,可他們竟然趁著過年打上來了!
這分明是再也不想他們好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忍下去,官兵就要騎在他們頭上拉屎撒尿了!
「兄弟們,殺啊!跟他們拼了,跟他們拼了!」
天亮時,山下炮仗聲此起彼伏。
是山民們為了慶祝新年到來放的開門炮。
黑風山上卻一片狼藉,酒香味,混雜著血腥氣,演變成死亡和腐敗的氣息。
段天涯站在屍骨堆中,渾身是血。
他殺了一夜,可是官兵如同蝗蟲,殺不盡,趕不絕!
直到天亮,他們才退下山。
留下這一地屍山和狼藉。
這一兒科,段天涯終於克制不住,跪倒地上,仰天長嘯!
淚水從他的兩頰滾滾而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還好嗎?」
段天涯沒有抬頭,因為不想被她看到這副狼狽的模樣!
「你回去,孕婦不宜看到這麼血腥殘暴的場面。」
趙錦兒冷笑,「看門的人也出來打仗了,沒人管著我們了。」
段天涯猛然回頭,雙目通紅如一頭剛醒的獸。
「你想走?」
趙錦兒搖搖頭,「我知道自己走不掉。我不會拿自己的孩子冒險。」
段天涯垂眸,「你不走就好。」
他已經沒有任何寄託了,如果她再走,他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
「真的不考慮我的話嗎,段當家的?」
「什麼話?」
「投誠。」
「屁話!」段天涯斬釘截鐵道。
「可是你看看這遍地的屍體,一夜之前,他們還活得好好的。」
段天涯血紅著眼睛怒吼道,「我們是土匪!土匪的命運就是這樣!提著腦袋過日子,今日吃酒喝肉,明日草蓆裹屍,這就是宿命!」
趙錦兒卻搖搖頭,「沒人是天生的土匪,他們跟著你在這山頭上,也不過是討生活而已。你投誠,朝廷妥善安排他們,他們依舊能討到生活。」
「朝廷只會要我們的命,妥善安排是不可能的!」
「你們也是朝廷的百姓,落草為寇,總是有原因的。若只是一兩個人,那還罷了,這麼多人行此事,只能說廷的管理有疏漏,才會導致這種悲劇。當今皇上是明君,手下也有很多有見地的大臣,不可能把滿山頭的東秦子民都拖去砍頭的。」
「明君?你又沒有見過,何必編出來騙我。」
「我見過,我救過他兩次命。」
段天涯定定看住趙錦兒,「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當朝太傅秦慕修的妻子,山下與你對峙了一個多月的驍騎校尉秦鵬,乃是我夫家二哥。你恨他不斷發動攻勢攻打你的山寨,他恐怕還要恨你在先,是你們先擄走了他的弟媳婦。」
段天涯整個人都開始微微顫抖。
良久,才哈哈大笑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原來是為了你。」
趙錦兒亮出自己的身份後,反而不緊張了。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你可以選擇是殺了我泄憤,還是帶著我一起去找秦鵬談判,我希望是第二種,因為我可以幫你。」
一旁的杜衡聽到兩人對話,突的跪到段天涯面前。
「大當家的,若趙娘子所言非虛,咱們還是按照她說的,去找秦校尉投誠吧。截至今日,咱們山寨已經損失了五千餘人,都是活生生的命啊!只要朝廷給活路,大家就此從良,不見得就比當土匪差呀!」
「連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對?」段天涯瞥向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