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宮。
慕懿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風塵。
坐在椅上,手裡的書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湧現出老師咳嗽吐血,氣息奄奄躺在床上那一幕。
心頭不由一陣發緊。
有宮女進來傳膳,「殿下,該用晚膳了!」
慕懿心頭煩躁,想也沒想揮手將她打發走,「本宮不餓,下去吧。」
小宮女依言退下,慕懿霍的站起身,煩躁地在寢宮裡走來走去,思前想後,還是做了決定。
那是老師!
老師對他來說,幾乎是和父皇一樣重要的人!
無論如何,要給老師求一朵天芒花!
父皇那朵,確如錦兒姐所言,風險太大,不能去討要。
他把主意打到了溫居正身上。
溫居正八面玲瓏,自不會得罪他這個太子。
他親自出面,溫居正識相,就應當賣他這個面子。
……
半個時辰後,溫府。
溫居正聽到太子來訪,面上飛快划過一絲驚訝。
不過也只是一瞬,他便恢復了平靜。
一邊讓下人去請,一邊整整衣冠迎了出去。
慕懿是在二門前,遇到了滿面笑容的溫宰相。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太子恕罪!」
慕懿連忙扶起他,「溫相言重了,是本宮未下拜帖登門唐突了。」
溫居正就著慕懿的手站直身體,面上笑呵呵的,「太子光臨寒舍,溫府蓬蓽生輝,這樣的不請自來要更多一些,老夫才覺得榮耀呢!」
他說著,熱情地側開身,讓慕懿先行。
慕懿受到了宰相這樣熱情的款待,心裡高興,覺得這溫居正果然名不虛傳,待人接物都讓人如沐春風。
只是他跟著父皇勤政這段時間,溫居正一直抱病休養在家,倒是沒什麼接觸。
溫居正走在後面,靜靜地望著面前ru臭未乾的小太子。
對他的來意,已經猜了個大概。
昨兒太子和太傅回京,皇上派太醫去給秦慕修看病的事,傳遍朝野。
太醫院那邊有他的人,當晚就送來消息,言太傅需要天芒花治病,太子跟太醫們打聽,太醫們不肯說,太子還動了怒。
但懷璧其罪,他不意外太子能這麼快就知道,另一朵天芒花的主人是自己。
但是他意外另外一件事很久了。
這一世,秦慕修為什麼會和這個小倒霉鬼搞在一起?
說來也是好笑,上輩子秦慕修親手殺了慕懿,這輩子竟然登堂入室做了他的老師,當真讓人唏噓之餘又感到好笑。
進了會客室,溫居正請慕懿上座,然後招呼下人道,「把新得的雨前龍井沏一壺來!」
慕懿第一次來相府,便冷眼打量了一番府中陳設。
沒有什麼金玉瑪瑙類的華貴器物,卻處處都透著清貴高雅。
昭示著溫居正其人,是一個簡樸又有有品味的人。
溫居正是個非常善於玩心理戰術的人,已經猜得慕懿來意,便貓逗耗子般,故意不往那事上帶,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起來。
「太子離京這段時間,朝堂里倒是發生幾件不大不小的事……」
慕懿有求於人,少不得要跟著閒扯。
就這麼東拉西扯,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慕懿有些坐不住了!
溫居正將慕懿面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仍舊笑呵呵地喝著茶,時不時提點他幾句,儼然將他當成了上門討教的子侄。
慕懿到底只有十三歲,就是再有天分,哪裡斗得過這種活了兩世的老狐狸,還是沉不住氣了。
「昨日父皇派太醫去給太傅看病,相爺應該聽說了吧?」
溫居正一臉擔憂,「聽說了,聽說了。老夫與太傅不算相熟,本想去探望,又怕唐突。不知,太傅得的什麼毛病,身體如何了?」
慕懿面上染起一抹愁緒,頓了頓,起身朝著溫居正拱了拱手,言辭懇切道,「本宮今日來此,其實是有求於相爺!」
溫居正也趕忙起身,對著慕懿深深拜下去,「太子殿下可真是折煞微臣!太子有什麼需要幫助,只管吩咐,說什麼求不求。」
「天芒花!」
溫居正似乎愣了一瞬,很快就笑道,「原來是這東西,我當是什麼呢,這有什麼?稍後微臣便派人,帶太子去太醫院將天芒花取了,能幫太傅一把,是老夫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