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從來都是這麼愛他的。
他亂吃飛醋居然嫉妒到陛下頭上,當真荒唐,太莽撞逾矩了。
他羞澀地淺笑了下,離開了家。
臥房內,江杳獨自在榻上緩緩起身。
安靜下來了,僅剩她一人。
窗外鳥語啁啾,陽光澄澈,冷暖正好。來到閣樓上眺望,陸雲錚英俊文靜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廊廡之外了。
多希望她真的是她,這樣的日子永遠過下去。
江杳貪戀地吮吸著陽光和空氣,她嘗過真真切切活著的感覺,此生無憾。
她將藏匿的寒刃拿出,在陽光下握了握,感受了一下死亡的意境,隨即從閣樓上徑直將寒刃拋入湖中,噗通激起劇烈水花。
可笑的是,作為殺手下不去手。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更不是一個合格的錦衣衛。
江杳淒笑了下,雙目如古井死水。
跪地朝皇宮的方向三叩首,眼角一滴冰寒的淚水,為君父而流。
她不忠不孝,完成不了使命,無顏面對君父,辜負了君父多年的信任和栽培,唯有以死謝罪,來世再報天恩。
良久,她從妝檯上拿起一塊金錠,徑直吞入喉嚨。
……
江杳猝然吞金而死,死得悄無聲息。
內閣兩位大員陸雲錚和江潯同時告假,料理喪事。聽說陸大人聞喪訊時心情顛越,震驚無措,臉色霎時慘白如雪,跑丟了鞋襪,跌跌撞撞連轎都不會上了,徑直從馬背上跌落,坐在地上嘔血成升,撫膺流涕,昏死了過去,兀自一抽一抽涌著淚水。
江潯老邁之軀更難熬些,衰弱的身體承受不住這等打擊,一病不起,殘命如燭風中搖曳。江璟元獨自支撐著整個家,邊侍奉著父親,邊料理妹妹的喪事。
慘劇來得太遽然了些。
誰也想不到,江杳歸來那日還好好的,忽然間吞金自盡。她並未和陸雲錚鬧矛盾,甚至臨終那一夜兩人還你儂我儂。
江杳的離去對將江陸兩家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幾乎壓垮了每個與她有血緣關係的人。
林靜照處於深宮之中,無從得知江陸兩家的的悲慟,江杳的死只是小小的水花,漣漪都激不起來。江杳死則死矣,並不影響什麼,也不能保住陸雲錚的性命。
兩家料理喪事,江杳以首輔陸雲錚之元妻名下葬。作為錦衣衛來講,她深蒙天眷卻忤逆君王違背使命,罪大惡極,連累她的師父錦衣衛指揮使宮羽罰祿三月。
林靜照內心愈加寒涼,毛骨悚然,見江杳這個下場,不久的將來陸雲錚必死。
她渾渾噩噩,心裡空蕩蕩灌滿了風,不可避免地對那位顯清宮的道長產生憎恨之情,為陸雲錚傷心,為自己的命運傷心。
任何求情之詞都沒用,她早已喑啞。
這可惡的宮牆將她束縛住,似夢似醒,浮浮沉沉,令人懷疑這不是皇宮而是人間煉獄。
幾日來,她昏昏沉沉地糟蹋自己,想趕緊得病死了,最好趕在陸雲錚死之前,這樣心不用痛人也獲得了解脫。
皇家的信條是滅口,死人是最守秘的。她既知曉朱泓的秘密,遲早也落得和江杳一樣吞金而死的下場。
天色冥黑,鉛雲密布,灰沉的雲團似翻滾醞釀的混濁波浪,轟隆隆的悶雷劈下,枯葉被墜落的雨滴打成爛泥,黑燕盤旋低飛,大雨將至。
這座吃人的皇宮,終於要露出最猙獰的面目。
林靜照端立在昭華宮之前,陣陣冷風掠過裙擺,準備聽候聖旨。
「皇貴妃,聞您近來精神恍惚,神志欠安,陛下特宣您去顯清宮見駕。」
若是尋常召見,來傳口諭的皆是張全,此時來的卻是東廠沈光,此人和錦衣衛一起掌管詔獄,尖酸刻薄。
濃濃不祥的預感已充斥心頭。
是生是死,她都得去面對。
林靜照跟在沈公公之後,被一行人裹挾著,去覲見那位丹鼎青煙中的道君皇帝。
她已來過顯清宮太多次,稱得上是輕車熟路。顯清宮的氛圍很讓人不喜,植著大片大片的寂靜竹林,雨絲橫掠過梢頭,樹影遮天蔽日,再強勁的風也無法把這裡的圍牆吹透。
她愛的從來不是寂靜與冷清,要活就明明亮亮、痛快恣睢地活著,像煙火一樣燃燒,而非被困在宮牆中秋木般枯萎。
入殿,殿中仍氤氳著虛無縹緲的雲霧,雲母屏風上刻秀著仙界的三島十洲和洞天福地,建置老子像,焚香燃燈,恍若身處仙界之中。
朱縉在提筆沙沙批改著什麼,他雖不上朝,朝政大事卻牢牢攥在手,以廠衛無孔不入地監視三公九卿和普通百姓,大到軍政邊防,小到停在百姓家柳梢頭的一隻喜鵲都了如指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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