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反抗的幅度空前加大,雨點般用力拍打他的手腕,嘴裡嗚嗚模糊叫著,閃現瑩潤而潔白的牙齒。
鳥急啄人,兇狠地撲騰著翅膀。
朱縉如犀利的解剖刀冷峻地撬開她的牙齒,存心要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一點教訓,彰明誰是君,誰是主。
虧得是在後宮,若在朝堂上她口無遮攔地講出這番話,豈非動搖皇基大計?
林靜照似碎在池中千萬瓣的月亮,辛苦搖頭,無濟於事。
被毀了武功後,她是個走路都需要人扶弱柳扶風的貴妃,這點蚍蜉撼樹的力道,完全救不了自己。
「陛……陛……」
她艱難發生,似是悔了。
擋在喉中的幾聲咳嗽,卑渺如蟻。
她竭力抵抗著他。
朱縉自紋絲不動,忍心施為。瞳仁始終靜穆如霧靄山嵐,加深了肅意。
他已經揪住了她的舌頭,卻並不著急用剪子鉸掉,獵人捕到獵物後的玩弄,憐憫地欣賞她撕心裂肺的恐懼。
既然她敢說那種話,自得接受懲罰。
「忍著點,不痛。」
他輕聲道。
咫尺之距,林靜照清清楚楚映見了他那隻判了江氏抄斬的手,盛滿了溫柔,拿著鋒利的剪刀,平常得如菱窗下持筆淡掃春山。
她雲髻凌亂了,一陣陣泛寒,幻想舌頭已被鋒利的剪刀所截,血水四濺。
他是滅她滿門的仇人,她卻連恨他的資格都沒有。
雷電轟隆隆劈在腦袋上,林靜照被莫名的勇氣驅使,左右亂晃亂掙。
朱縉畢竟一手持剪刀,一手揪舌頭,疏忽了對她下頜的禁錮。她的舌頭靈巧又纖小,如遊蕩水中一條滑溜溜的魚,紊亂扭動之下竟逃脫了。
林靜照如遇大赦,拎著沉重的裙擺即刻離開了鏡前,躲到了床榻之上。
朱縉還留在原地,靜靜垂首見手指尖滑躺晶瑩剔透的涎,絲絲似蜘蛛的網,盪著微涼的春風。
「你躲到那處何用,逃得了嗎。」
他心不在焉撂下一句,眼神和神思還停留在濕絲絲的指尖上。
方才觸她舌尖的溫軟之意仍自縈繞,癢得厲害,思緒被個細細的鉤子勾著了,說不清道不明。
她……怎麼不咬他。
有時候,她的反抗挺有意思。
「臣妾失言。」
林靜照為了保命,不情不願,嘶啞的嗓音透露著頡頏之意,雪亮的恨。
「但陛下身為君上,言行為天下臣民之表,不應如此粗魯地對待臣妾。」
朱縉淡蹙了下眉,春水般溫靜。
淨了手,抬腿往榻上來。
他期待她咬,她卻不咬,那麼他就咬她。
她真是笨,偏偏躲開這裡來。豈非走入死穴,鑽進瓮中,退無可退。
朱縉山嶽般黑闃的身影,乾淨利落地朝角落處渺小的她壓過來,幾乎遮擋了全部的光線,噩夢一樣洶湧。
「呵。」
他的冷笑迴蕩在深邃的大殿中。
「朕的不是了?」
林靜照心情沉重,又往後挪動幾分,好在他手中沒拿著剪刀。
她的冷汗將被褥浸潤,困在這片深不見底的九重禁闥中,多希望那把剪刀在自己手中……她拿來當武器。
「皇貴妃。」
他舉重若輕地說。
「別怕啊。」
他的嗓音像鬼魅,滲著陰冷的潮氣,越這般說越令人害怕。
林靜照後背已觸到硬邦邦的拔步床架,恨不得離開這座黑暗的殿室。
朱縉欲將她撈起,瞥見她雨滴一半的爽淨耳輪,在陽光下呈半透明的暖色。她負氣而明亮的雙目,又懼又怒。
他屈指刮過她的耳輪,半跪著,膝正好釘在她雙腿之間,囚她在狹小的榻角,將剝削進行到底。
他吻住她的雙目。
「臣妾知錯了!」
為了減輕懲罰,林靜照及時喊停,哀然主動將雙腕交給她,淌著淚,一副聽天由命的姿態,被折斷的孤雁在風雨中伸頸哀鳴。
皇權五指山下,她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祈求他施捨憐憫。
朱縉毫不客氣地攥住她送上門的雙腕,完全摘得了主動權。
林靜照被逼得一副山窮水盡的落魄樣子,想以退為進,以乖馴熄滅他的怒火,獲得開赦。
可她錯了,他根本就沒生氣,何談息怒?
折磨她,能令他在爾虞我詐的權斗中暫時開解出來;也希望她再自不量力一些,大逆不道地反過來折磨他。這樣,他便有藉口對她施予更殘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