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背叛舊主的人,陛下也會鄙視,不是嗎?」
她心明眼亮。
朱縉不尋常的沉默,未曾否認,背棄舊主的人他不會用,周有謙、江潯都是背叛舊主的人,他警惕的眼光始終沒離開內閣。
「朕知道你在宮裡一直過得辛苦。」
他似憐似厭,站在她的角度。
林靜照搖頭:「那也不辛苦。若皇貴妃之尊也稱得上辛苦,窮苦黎民便沒處說理了。在宮裡臣妾一直依仗陛下照拂,錦衣玉食,冬暖夏涼,尊榮備至,怎敢怨懟皇恩妄談辛苦二字。」
「你倒深明大義。」
半晌,朱縉不陰不晴。
「是陛下調。教得好。」她不卑不亢。
他厭了與她口頭攀扯,徑直道:「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最後的,最後的一次機會。
林靜照眼神如早春清湛的天空,透著如釋重負的開釋。
「沒有。」
微音輕吐,卻鏗鏘有力。
身上霞綃霧縠的華麗莊重鳳袍增進了她的勇氣,使她脫盡輕靡柔弱之態,像真正的皇后一樣有底氣,在與帝平齊的位置。
「詔獄沒撬開你的嘴,宮廷的奢侈生活沒軟化你的嘴,現在你卻說了。」
朱縉深山的幽谷,似幽冥地府難以凝視的黑淵,「為了他,你忍辱負重這麼多年,還對朕曲意逢迎。」
林靜照無話可說,本能地認罪叩首。
「不用忙著叩首。還有什麼瞞著朕的,無論大小事統統說出來。」
他聲音提高了八度,森冷。
「臣妾方才便已說過,再無瞞陛下的了。」
她身如琉璃,內外明徹。
他一再給她的機會,卻被她輕易丟掉了。
「陛下已一再問過。」
朱縉的冷意毒蛇蜿蜒,驀然拿她沒辦法。她一句也不辯解一聲也不求饒,就這麼明晃晃地認罪,擺明了是找死。
空氣格外靜默,充滿了對峙的火藥味,壓抑和窒息的味道。
林靜照額頭貼地,闔上雙目,等待著最終的裁決。
事情因果分明,罪證確鑿,沒什麼爭議的,再多問也是拖泥帶水,浪費時間。
她就是該千刀萬剮的那個叛國罪犯。
良久良久,似一百年那麼長,等到她恍惚,沒等到殺令,耳畔卻再度響起帝王生人勿進的淡寒嗓音:
「你跟隨朕多年,算是跟朕有緣分,有些話不妨與你直說。」
「叛國是大罪,如果你認,會走三法司會審的最高級流程。一旦司法程序啟動,朕作為最高統治者也無法干涉,你明白嗎?」
這是應該的。
林靜照細聲說了句「明白」。
朱縉倏然從龍椅上起身,步履如風,振動衣袖出輕輕摩擦,玉帶窸窣脆響,如摧枯拉朽的暴風雪撲面而來,徑直走到跪著的她面前。
「林靜照,你不明白!」
他厲聲訓叱。
林靜照被他猛烈的指責嚇了一跳,甚至下意識縮了縮,伏低的視線僅能看著他繡著太極的道青絲履。
朱縉俯首強烈凝視著她,目光施以無窮無盡的拷問,以帝王威嚴肅穆的氣勢,雙目中燃燒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猙獰火焰,她敢再多說一句就把她連皮帶骨拆了。
林靜照如芒在背,渾身刺痛,口中辯解的話被嚇得咽了回去。
他從未生過這麼大的氣。
這一次,她卻頑強頂著壓力,沒有改變主意,也沒有屈誌哀求他的赦免。
「臣妾罪有應得。」
她牙齒叩戰,柔韌的心性化為百鍊鋼,低低說,「求陛下賜臣妾一死。」
朱縉冷怒如陰雨,「好,好,好。」
拂袖,摩擦聲獵獵。
「朕會如你的願,賜你最痛苦的死法。」
他不知為何特別在意此事。
林靜照迷惑,隨即彎唇笑了下。
他終於大發慈悲允許她死了,她感念皇恩浩蕩。人都是要死的,痛苦或舒服的死法無所謂了。陸雲錚已死了,用最痛苦的死法死的。
「皇后之位,臣妾便歸還給陛下。」
隔了會兒她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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