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鼓萬人捶,牆倒眾人推。
錦衣衛指揮使宮羽最會體察聖意,他本人與內閣有深仇大恨,對三法司群官鐵面無情上大刑,痛加折磨,嚴刑逼供,直到問出「標準」答案。
三法司大員平日養尊處優,坐擁嬌妻美妾,備受下屬點頭哈腰的尊敬,端端是清白無暇的士大夫,何嘗受過這等精神和心靈的雙重屈辱,在刑具之下扭曲哀嚎,恐怖瘮人。
聲嘶力竭的忠貞吶喊脫不出詔獄的黑牢,錚錚鐵打的傲骨也受不住沾血的刑具,詔獄是個沒有真理的地方。
宮羽手持狼牙皮鞭,在黑森森的牢室間來回巡邏,見刑部尚書韓濤被綁在十字架上,衣冠散亂,遍體鱗傷,猶傲然目光灼灼瞪向他,如欲燒出火焰,一副不服不屈的樣子。
宮羽冷然一笑,走了過去。
詔獄非同普通監獄,最不缺的就是傲骨錚錚的高官,當然,最不怕的也是傲骨錚錚的高官。
宮羽懶得這位清流士大夫多說,直接命人上拶刑——即用拶子夾手指。十指連心,原是最煎熬最疼的,厲害處能直接把指骨夾碎。
韓濤宦海沉浮三十餘年,歷侍兩朝,又是首輔徐青山的心腹,剛開始還能守住文官風骨,咬緊牙關不呻吟。
隨著力道越發增大,他的一根拇指被拶碎,滔天的劇痛使鐵打的人也涔涔落下汗珠,再也忍不住磕頭求饒:「爺爺饒我,爺爺饒我!」
宮羽懶洋洋道:「那韓大人招不招?」
韓濤雙手血肉模糊,涕泗橫流,痛哭道:「招,招!」
宮羽遂叫人拿來一封早就寫好的口供,三法司大員朋黨結私,蓄意「攀誣」皇貴妃,製造冤獄,欺君罔上,實則皇貴妃是清白的——「那就請畫押。」
韓濤含淚按下了血手印。
對於三法司其他高官,亦是依法炮製。
……
顯清宮,清靜無穢,青雲遊浮,似真似幻,冬日裡木葉盡脫,風煙俱淨。
林靜照身披外裳靠在殿門邊凝望著房檐滴答的雪水,她有禁足不能走出這間宮闕,最遠只能到門檻處。
冬日冰冷而乾燥的風吹拂在面,引得她一陣陣掩袖咳嗽,隱隱盼著多吹冷風能讓她病情復發,再度身死。
「說了不能吹冷風,怎麼還到這裡來?」朱縉在身後握住她兩肩,蹙眉溫柔地責怪,墨發間烙下一吻,「朕不過一會兒沒看你的工夫。」
林靜照被他帶回暖熱殿中,摘了斗篷,坐在冬陽爛漫的金鎖窗下。
她沒有反駁沒有掙扎,知每日放風的時間就這麼短,規矩使然。
這裡是顯清宮,真正意義上的金鑾殿,她飲食衣著乃至任何行一個細微的神情舉止都被嚴格監控。
二人相對坐下,朱縉問:「今日感覺如何?」
林靜照平平道:「甚好,完全能搬回昭華宮了。」
朱縉剜了她一眼,口吻淡淡的:「朕說了,以後你就住在顯清宮。」
林靜照沉默了片刻,道:「臣妾也說了,顯清宮是陛下的寢所,臣妾不願逾矩住在這裡。」
「這由不得你。」他掐滅她的念頭,壓抑凝重,片刻溫聲解釋,「住在顯清宮吧,方便朕照顧你。」
林靜照神色陰霾,唇角繃緊,半晌,敢怒不敢言地撇過頭去。
朱縉上下掃視著她清瘦的身軀,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中午想吃什麼,朕吩咐御膳房給你做。」
她多少帶著賭氣,冷漠道:「臣妾不敢勞煩御膳房,膳食是陛下一早安排好的,由不得臣妾。若臣妾想討陛下一杯金屑酒,陛下也會恩賜嗎?」
他浮起不悅,沉沉拉長了尾音,夾雜十足警告的意味:「皇貴妃——」
林靜照被他一懾,下意識滲出恐懼,不知為何眼腺酸酸的,還有些熱。
她咬緊唇瓣竭力保持堅定,使淚水滴溜溜在眼眶打轉兒不墜下。
這樣無窮無盡的囚禁折磨,活著又與死了何異,活著還不如死了。
她坐在原處,形單影隻,薄薄冬陽撒在身上形成陰黯,蕭瑟枯槁。
沉默了良久,朱縉緩緩起身,將離零破碎的她帶入自己的懷抱,她無處安放的眼淚在他道袍上肆意流淌:「叫你多吃些是為你好,畢竟你過些時日要侍寢的。」
他因著她養病才強行抑欲沒碰她,但他不可能永遠不碰她。
他忍得已經很辛苦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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