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甄華漪是驕縱公主,得萬千寵愛。
母親卻說,她和燕後都是可憐人。
母親說,她和燕後只不過是被燕帝推出來的活靶子,吸引妃子們及其各自身後家族的仇恨。
母親說,她和燕後是燕帝驕奢淫逸的藉口,天子不會有錯,只是被女人所迷惑。
母親說,她和燕後身後無家族支撐,亦無皇子傍身,一旦燕帝駕崩,只怕沒有好下場。
所以,燕後才會為了女兒的婚事殫精竭慮,反覆無常。
所以,甄華漪才成了他們口中那個風流多情,毫無真心的寶華公主。
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崔邈川傾身往前踏了一步,身後的太監突然出聲:「校書郎,集賢院往這邊走。」
崔邈川生生頓住了步子。
他低頭出神了片刻,正打定主意抬頭時,卻看見甄華漪身後出現了一個人。
「甄昭儀,此處並非是嬪妃該涉足的地方吧,」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光順門後遙遙相望的崔邈川,冷聲道,「這才幾日,又有傾慕者來向昭儀獻殷勤了。」
甄華漪感到有人在她頭頂上冷冷說話,這距離太近,讓她嚇了一跳。
她轉過身,順勢拉開距離:「妾是殿下兄長的昭儀,還請殿下慎言。」
她又道:「若無事,請若妾先告退。」
李重焌看見甄華漪不咸不淡的態度,很是惱火。
見甄華漪扭頭便要走,他冷斥一聲:「站住。」
甄華漪咬了咬牙,還是向前走了兩步,只聽得身後的聲音冷颼颼的:「你是想要本王當著眾人的面按住你麼?」
甄華漪徐徐呼了一口氣,微笑著轉身。
李重焌慢慢向她走進,道:「方才在萬壽殿的時候,昭儀仿佛看本王的眼神有些不善,為何?」
甄華漪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殿下也是要娶親的人了,還要在外頭風流快活,實在不應當。」
李重焌有些急切道:「本王、我並未……」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你在意的是這個?」
甄華漪冷著臉說道:「風流快活就罷了,那對母子……」
李重焌道:「那對母子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若你不喜,事情了結後,處置了便是。」
甄華漪氣得快嘔血:「處置?」
她還沒和李重焌爭論出個究竟,忽看到本猶豫著沒有走過光順門的崔邈川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跑的太監。
崔邈川一來就對著李重焌拱手:「許久沒有見到殿下了,臣特來拜見殿下,殿下萬安。」
李重焌側過身子看向崔邈川,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是來拜見本王?崔郎真是未卜先知,在本王還沒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就杵在光順門外看了一刻鐘。」
崔邈川道:「臣素來聽聞殿下好學,每次去集賢院的時候,都會在這裡看看,有沒有運氣碰見殿下。」
李重焌的目光掃視了崔邈川一眼:「崔氏不都是悶葫蘆嗎?何人將你教得如此伶牙俐齒?」
說罷,他面色更沉,想起了前不久崔邈川以修書的名義和甄華
漪來往了許久,怕就是從那時這兩人就勾搭上了。
這才幾日!可真是小看了他。
他暗含警告地看了甄華漪一眼,甄華漪不明所以和他對視。
崔邈川打斷了二人的對視。
「甄昭儀近日可好?若還需要崔氏的藏書觀閱,儘管開口。」
他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顧及李重焌的在場,顧及他們二人如今的身份,只能化為這一句話,這句話小心翼翼,他卻並未察覺。
甄華漪也並未察覺到什麼,只有李重焌分外敏感,警鈴大作。
「崔郎君!」他笑著,幾乎有些咬牙切實,「不是盼著見本王嗎?不如去集賢院一敘?」
崔邈川最後看了一眼甄華漪,收回視線後他對著李重焌道:「殿下請。」
甄華漪目送他二人離開,只見李重焌大步流星,只管急沖沖往前走,崔邈川跟在他身後。
這兩人看起來不是有交情的樣子,有什麼好敘的。
甄華漪回到了綠綺殿,用完膳後午睡了一小會兒,轉眼間天就黑了。
看著傅嬤嬤點起燈燭,甄華漪驀地有些心慌。
她知道自己的猜測很荒謬,可是忍不住去想,且越想越以為是真的。
昨夜侍寢的時候,皇帝身上為何帶著李重焌愛喝的烏程若下的氣溫,今日,李重焌的嘴角為何破了。
甄華漪又想到今日在光順門附近的事。
李重焌撞見她和崔邈川的「私會」。
若夜裡那人真是李重焌,或許他今夜會出現。
甄華漪有種強烈的預感,今夜,他必然要出現。
甄華漪坐在妝檯前,愣愣坐了許久。傅嬤嬤走上前來,道:「娘娘是在等聖上?已經這麼晚了,料想今夜是不會來了,娘娘早些歇息吧。」
甄華漪側身看了一眼門外的天色,點了點頭。
她拆下頭上的髮簪,除了面上的脂粉,洗漱更衣。夜更深了,依舊沒有人來。
甄華漪鬆了口氣,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玉墜兒早已將床鋪用熏籠熏得香香暖暖,甄華漪躺在床榻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寂靜無聲的黑夜之中,有人用堅硬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肢。
第57章 發現看清楚了李重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