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寧默然不語。
沈濯冷冷的睨著她,過了會兒坐到對面沙發上處理郵件去了。
他應該有很多事要忙,晏寧沒出聲打擾他。她燒的頭暈腦脹,也不想看手機,盯著輸液管看了一會兒,靜脈滴壺裡藥水勻速滴下,順著青色的血管緩緩流入體內,微涼,並不太舒服,但是奇異的具有催眠效果,她很快又開始犯困,眼皮沉的睜不開。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
沈濯再次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眼時,她已經靠著床頭睡著了。
很多當時看起來不起眼的事情卻能長久的紮根在記憶里【1】,比如沈濯以為他早就忘記了當年晏寧靠在病床上睡覺時是什麼樣子,如今記憶里早就褪色的畫面卻越發清晰起來,逐漸與眼前看到的畫面重疊,像一張舊照片忽然活了,連窗外秋風敲著玻璃呼嘯而過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他們倆當年分手時並不算友好。沈二少生在羅馬,世間一切美好皆唾手可得,頭一遭被甩,恨不得撞爛全世界,連周聿安那段時間都避著他走。
所以他選擇去北美創業,第一年整個人浸在工作里,自我封閉,沒有任何娛樂活動,也儘量避免看到或者聽到有關晏寧的任何消息。去年回國,他和周聿安開車經過銅鑼灣,商場外的大屏幕上正在循環播放晏寧的一支香水GG,周聿安擔心的不得了,不停睨他的臉色,而他只是默默看了一會兒就挪開視線,甚至還有心思調侃:「她離開我之後倒是混的越來越好了。」
那天以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早把晏寧忘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種感覺就像鈍刀子割肉,從他們分手那天開始割,不是遺忘,而是早已麻木。
沈濯靠在沙發里,下巴微微抬起來,望著晏寧。他維持著這個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脊背都開始僵硬發酸,才站起身。
輸液瓶空了。
他走過去按傳喚鈴。
病床上,晏寧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白瓷般的光澤。或許是高燒的原因,她看起來睡的並不踏實,眉心微蹙。
也不知道她這些年過得都是什麼鬼日子,越來越愛皺眉。
鬼使神差的,沈濯伸出手去,想撫平她眉間。
指尖觸到皮膚的那刻,晏寧忽然睜開眼。
那一瞬間被拉的很長,像電影慢鏡頭,沈濯並沒有動,微微俯身,指尖點在她眉心,居高臨下地與她對視。而晏寧也沒動,被他身上優雅的木質香包裹著,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三分,抬眼望去,燈光在他肩上漫延出一圈金色的光暈。
靜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走廊里醫用推車的輪子划過地面的聲音近了又遠。
或許是燈光迷眼,晏寧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生出一種不知今夕何年的錯覺,恍惚間覺得還是三年前,他們還在香港的時候。
太要命了,她想。
第13章 第13章
「咚咚咚……」
護士的敲門聲及時拯救了他倆。沈濯仿佛剛回過神,猛地縮回手。
或許是認出晏寧,護士多看了他們幾眼,晏寧被看的心虛,視線飄來飄去,再飄回沈濯身上時,他已經恢復了以往那副淡淡的樣子,面無表情,眉目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