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扭過頭,看見自己,明顯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變魔術般的消失了,塗著大紅色口紅的唇緊緊抿著。女人理了下耳後的頭髮,再開口時,聲音冷淡:「你回來了啊。」
是張妤,她父親的再婚妻子。
不是問句,尾調平平。
「嗯。」晏寧低頭看看自己,坐了那麼久的火車,她很狼狽,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拿著包和手機,背上還有一個雙肩包,大衣上的褶皺也令人無法忽視,像走投無路進城來投奔親戚。
她覺得自己太冷淡,侷促地扯出一個笑。
「怎麼不關門?」晏山走出來望,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來,「哦哦……你來了。你媽跟我說了,進來吧,別在外面站著。」
張妤一言不發地走了。
晏寧想,她應該留在香港的,哪怕再找份兼職。
她跟晏山走進屋裡,一百來平的房子,兩室一廳,一家三口剛剛好。
晏山推開次臥旁的一小扇門:「這個……」他摸了摸鼻尖,不知是否感到不好意思,「正好阿姨最近回家探親。也沒別的房間空著,你暫時……將就一下吧。不過你放心,都收拾乾淨了,床褥被套都是新換的。你,你也不住多久。」
保姆間。
很小的房間,兩個人錯身都錯不開。不過晏寧在香港住鴿子籠已經住習慣了,也沒意見,默默地將行李箱搬進去。
晏山又問:「你什麼時候開學?」
「十六號就走。」
「哦哦,也就兩周。」晏山鬆了口氣,「將就將就吧,去年新換的房子,沒準備那麼多房間。」
晏寧「嗯」了一聲。
父女很久沒見了,兩人都不自在。也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或許是晏寧慢慢長成了格外漂亮的少女那天,也或許是晏山和連漪的婚姻正式破碎那天,父女再見面,總沒什麼親情味,尷尬更多。
「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晏山說,「我先做飯去。」
門關上,小房間裡重歸安靜。晏寧反鎖上門,換了身衣服,白色薄羊絨衫和寬鬆的牛仔褲,室內有暖氣,不需要穿秋衣。
她仰著頭,打量這幾平米的地方。
房間裡沒有桌椅,就一張小單人床,晏寧把行李箱又合上,塞進床尾和牆壁的縫隙,決定拿它當臨時衣櫃用,然後把鞋踢了,盤腿坐在床邊,揉著肩膀看Julia發來的消息。
一會兒沒理她,消息攢了一長串,最後一條是——「我還想吃老北京涮羊肉。」
坐了那麼久的車,晏寧本來沒什麼胃口的,被Julia一說,也有點餓了。
她回:「我也想吃。」
「我去研究下哪家好吃。北京還有什麼好吃的嗎?」
「驢打滾?」
這次Julia沒順著這個話題回復,發來一張照片:「不先說了,我媽喊我吃飯了,我爺爺奶奶都來了。」
照片上一大家子人圍著餐桌,一位穿著紅毛衣的中年女人扭頭對著鏡頭招手,笑容很溫和。身旁的中年男人手裡拿著瓶酒,戴著老花鏡仔細研究。
應該是她父母。
其樂融融的氣氛幾乎要透過照片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