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怕忽然恢復飲食胃腸道負擔過重,晚上依舊輸營養液,只給晏寧餵了一點小米粥,文火熬出來一層米油,養胃最好。
輸完液,蕭知許也睡了,晏寧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四處走走,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晃進沈濯病房裡了。
她推門的動作很輕,怕吵醒沈濯,站在門前沒敢動,怔愣地望著病床上的人,沈濯腿上打著石膏,手腕上的傷已經處理了,纏著幾圈紗布,視線向上,仔細描摹他眉眼,又覺得他膚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是從未見過的樣子。
晏寧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知道肩膀都開始微微發麻,頸部的一根血管,連著心臟和大腦,扯著整個上半身都在疼。
被埋在廢墟下,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劃破血管的呢?
晏寧坐在床邊,神經質地一遍遍摸著他纏著厚厚繃帶的手腕,想感受到深藏在皮膚之下的脈搏。突然,沈濯的手指動了動。
晏寧猛地抬頭,對上沈濯溫潤如水的目光。
有那麼幾秒鐘,晏寧連呼吸都忘了,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生怕一切都是幻覺,稍微眨一下眼,沈濯就又會睡過去,依舊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直到沈濯抬手掐了下她的腮。
「嚇著了?」
晏寧搖著頭,眼淚順著下巴落進衣領里,在巨大的驚喜中找回一絲理智:「我去叫醫生。」
沈濯抱住她:「等會再去,讓我抱一會。」
晏寧不敢動,怕碰到他不知道哪裡的傷,老老實實地靠在他懷裡,淚水打濕衣領,哽咽難言:「你怎麼敢,劃到動脈怎麼辦?」
沈濯摸著她的臉,居然還能笑出來:「我又不傻。」
話雖這麼說,可傷口是用石頭尖銳的一端一下下劃開的,埋在瓦礫之下,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究竟劃到什麼程度,他也拿捏不准。那種情況下,他幾乎是抱著一命換一命的必死決心,死在晏寧身上他是甘願的。
「水做的嗎?」沈濯問。
晏寧還是哭,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沈濯嘆了口氣,只得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葷話。
晏寧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輕輕拍了他肩膀一巴掌:「你怎麼……!」
沈濯立刻「哎呦」一聲,緊皺著眉,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疼嗎?」晏寧很緊張,伸手就要去扒他的衣服,「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對不起,我……」
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沈濯憋著笑把她按回懷裡:「騙你的,傻阿囡。」
晏寧氣呼呼地鼓著腮,忽然抬起身子咬他的臉,留下濕漉漉的一個口水印:「下次別再做這種傻事了。」
沈濯像哄小孩一樣拍拍她的背:「嗯,不會有下次了。」
災區醫院裡人滿為患,走廊上傳來各種囂雜的聲音,晏寧窩在沈濯懷裡,找到了此生可以停泊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