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可能,」景暄和頓了頓,說:「那日壽宴,鎖煙在你房前張望,正巧被我撞上了。若這是她的計謀,又何必偷偷摸摸想弄清你是否假孕呢?如果我是她,直接將你引到內堂,讓你露出破綻,不是更便捷嗎?」
周夫人點點頭,又抬頭問道:「這位大人,我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我並不是幫你,只是不想放過真正的兇手。」景暄和目光一凜,「真正的兇手,肯定潛藏在周府的某個角落,正暗自得意吧。」
「什麼?!那他會傷害夫君嗎?」
景暄和望了她一眼,這個女人,到這個時候,心中掛念的還是她的夫君,可她的夫君卻摟著別的女人逍遙自在。
怪不得《詩經》里說「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如此看來,真是這個道理。
*
出監牢時,阿呆不禁問道:「老大,為什麼你這麼相信周夫人的話呢?我總覺得,不管怎樣,周夫人的嫌疑還是很大,畢竟三顆心臟都藏在她的假肚子裡呢。」
景暄和停住腳步,說:「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推論嗎?能背屍體鳧水那麼遠的,應該是一名健壯的男子,她一介女流,怎麼能做到呢?」
阿呆:「可有的女子,就是力氣很大啊,像我以前的鄰居張大娘,一個人能夠扛起一整頭豬呢!」
「你說的張大娘畢竟是異數,當然,也不排除有這樣的女子。」景暄和朗聲道:「還有通往周夫人臥房的腳印也很可疑,我後來細想,總覺得奇怪,在我們去周府之前,曾下過一場雨,按理說腳印應該被雨水沖刷乾淨了,可是壽宴那天卻能看到如此清晰的腳印,應該是兇手為了嫁禍周夫人,故意安排的吧,所以說,那傢伙現在還在周府。」
阿呆:「有道理,那現在目標便可以鎖定在周府了吧。」
景暄和點點頭,又像想起了什麼,說:「不,不對……」
「不對什麼?」
「周府上下那麼多人,如果兇手從湖中將屍體背出,為何沒有一個人看見呢?況且周夫人的臥房離小湖那麼近,若周夫人夜間睡不著,一出門撞見兇手怎麼辦?以兇手的謹慎,不會沒有想到這一點。」
阿呆:「老大,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最近聽說的一件異事,周府的小湖,似乎在幾年前就有奇怪的事情發生呢。」
景暄和:「什麼事?」
「四年前,周府曾失蹤過一名丫鬟,那是周老夫人的貼身丫鬟。三天後,屍體在湖心找到,被挖眼削鼻,十分可怖,大家都傳言湖裡有水鬼呢,再後來,周老夫人也瘋了,府里就點上了薰香,說是能夠驅災辟邪。」
「這樣說來,那高麗國的薰香是在周老夫人瘋癲後才開始點的。」
「正是。」
可是,這幾件事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失蹤的丫鬟,瘋癲的婦人,還有高麗國的薰香……
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監牢外,牢外停著一個轎子,莊炎等候在轎側,對景暄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老大,你又要去萬府嗎?」阿呆問道。
「是,找萬大人有點事情。」景暄和朝莊炎點點頭,便向轎子的方向邁步。
阿呆說:「老大,你最近和萬大人走得好近啊,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都比和阿呆在一起長。」
景暄和頓住腳步,轉身,臉上掛著一抹笑,道:「你可別多想了,那自然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今天阿呆似乎格外執著,非要問個明白。
景暄和凝住笑意,說:「萬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可與你我小吏相提並論?阿呆,以後這種話不要問了。」
「阿呆總覺得,老大雖然每天待人溫和,彬彬有禮,可是總和人隔著一層似的,似乎誰都走不進你的心裡,以前阿呆以為,老大天生就是這樣淡漠的人,但是,自從遇到了萬大人,老大似乎變了許多。」
「是麼?」
「那種感覺,就像找到了知己一般。」阿呆黑色的眸子暗了暗,道:「也許老大和萬大人才是一類人吧,你們總有些旁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胡說!」景暄和咳嗽了一聲,「有些人,是註定不可能成為朋友的,身份有別,最多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老大……」
「別說了,時間不早了,萬大人應該快下朝了。」她說著便頭也不回地進入了轎子。
阿呆看著她的背影,目光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在想什麼。
第17章 畫中美人 真是一副極好的皮囊呢,三分……
景暄和被莊炎引到了第三層院子,萬靈安還沒下朝,景暄和便等候在此。
院中種著一棵梨樹,開滿了雪白的梨花,一簇簇、一層層,像滿天鋪開的雲錦,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梨花香,沁人心脾。
小時候,老家的後花園也種著一棵梨樹,春和景明的時候,灑下一地陰涼。那時,她在樹下逗弄昆蟲,明媚的午後一晃而過,媽媽便會端來一盤琅琊酥糖,讓她嘗嘗。
媽媽知道這是她的最愛,總說自己牙疼不喜歡吃糖,只拿一兩塊,其餘的全給她吃,結果景暄和糖吃多了,真長了蛀牙……
種種景象,歷歷在目,仿佛昨日發生的一般。
也不知媽媽現在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