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個敢叫我小潑皮的人。」青年問:「我今年二十三歲了,你多大?」
「我……比你小几歲,今年剛好十八。」景暄和用的這具身體的年齡。
「那好,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如何?」
「這不好吧?」景暄和心想,我與你才見了一次面,就稱兄道弟的,也不嫌奇怪?
「就這樣定了。」青年一錘定音道。
「可是我還沒有答應呢。」
「你答不答應,和我有關係麼?」
景暄和:「……」
兩人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此時,建寧寺內卻暗流涌動。
新月初上,華燈燃起,建寧寺別院守了一排御前侍衛「大漢將軍」(1),他們神態肅穆,筆直站立,偶爾有微風吹過,層層的櫻花瓣像飄雪一般落在他們的腳邊,被風打了個旋兒,飄到了遠方。
一人從遠處走來,眸若寒星,面容俊美,白玉束髮冠下,青絲飄動,恍如神祇。
他本是雍容高貴之人,此時卻步伐急促,腳下片片櫻花發出細碎的響動,仿佛是為了襯托他的華貴高潔。
還未走近,御前侍衛紛紛施禮道:「見過萬大人。」
萬靈安眉頭微皺,徑直進入院內,周承恩趕忙過來迎接,萬靈安向他擺手,示意不必多禮。
「周指揮使,密報上的消息可是千真萬確?」
「不敢戲言。」周承恩面色凝重地說。
萬靈安負手,斂眉道:「此事事關重大,切勿聲張,若是傳出去了,京城大亂,後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擔的。」
「是。」
萬靈安:「刺客是否全部被抓獲?」
「歹徒有兩伙人,第二伙人動作迅速,與第一伙人打鬥後便飛速離開了,不知行蹤,只留下前者的屍首。」
「此事疑點頗多,還需從長計議。」萬靈安走近一步,道:「第二伙人並未靠近別院,為何皇上會突然不見呢?」
原來,萬靈安在半個時辰前收到密報,正是皇上失蹤的消息。
今夜皇上與明貴妃分房而居,貴妃派人煮了參湯,親自端到皇上的臥房,可守門的公公卻說皇上歇下了,明貴妃見他神色躲閃,目光忐忑,便執意要進入臥房,誰知裡面卻空無一人!
小太監嚇得不輕,只說皇上要他在門外守著,不得進入內房,若是有人進入,便亂棍打死,是以他才不敢讓貴妃進去,誰知皇上竟會失蹤呢?
周承恩:「下官也覺得蹊蹺,現下已派出錦衣衛的精英出寺尋找,只是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萬靈安:「但說無妨。」
周承恩:「還有一人也在今夜失蹤了。」
萬靈安:「周指揮使怕是糊塗了,某些閒雜人等的生死,怎可與聖上的安危相提並論?」
周承恩正色道:「失蹤的人是錦衣衛總旗景暄和。」
萬靈安背影一滯,手指漸漸收攏,他屏住呼吸,半晌,才道:「找,快找,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一定要將此人帶到我的面前。」
「萬大人,周大人這便要開始行動了麼?如此行事,將咱家的東廠置於何地啊?」魏福忠緩緩走來,聲音帶著諷刺。
東廠耳目眾多,皇上失蹤的消息一下就傳到了魏福忠的耳中,只是他先按兵不動,沒想到這二人卻欲撇開他,單獨部署。
周承恩:「魏公公,你來得真巧,不過救皇上是大事,錦衣衛自當迎難而上,不敢勞煩魏公公大駕。」
魏福忠冷哼了一聲,道:「周指揮使此言差矣,你我都是為皇上辦事,現在主子萬歲爺不見了,你卻想獨自搜救,若救到了,是想獨占功勞嗎?」
萬靈安面上帶笑:「魏公公何出此言?皇上失蹤原本就是錦衣衛的失職,現下他們也只是及時止損,談不上什麼功勞,最多是將功抵過。倒是魏公公如此火急火燎地趕來,是想將此事鬧得更大麼?」
「依首輔大人的意思,東廠便該不聞不問嗎?」魏福忠呵呵一笑,「你我都是吃皇糧的,聖上的恩情大過天,首輔大人若想一味封鎖消息,到時萬一沒救回聖上,必將遭受天下人的責難,這個罵名,您擔得起麼?」
萬靈安:「魏公公何須杞人憂天?皇上洪福齊天,必定能化險為夷,再說了,咱們陛下的秉性,魏公公恐怕比誰都清楚吧。」
魏福忠:「萬大人的意思是……」
萬靈安:「也許那個答案,我們都知道,只是不肯相信罷了。若魏公公現在從東廠調來下屬,必定頗費一番周折,而錦衣衛就在建寧寺,若只用錦衣衛的人,也好調度編排一些。」
魏福忠目光深沉,「可是……」
萬靈安聲音清冷道:「現在天色也已不早,魏公公的意思本官清楚了,到時找到了聖上,本官必定會在聖上面前替魏公公美言,說東廠為找陛下也立了功,這樣魏公公不費一兵一卒便得了陛下的賞賜,何樂而不為呢?」
「首輔大人真是有顆七竅玲瓏心啊,怪不得如此年輕,便坐到了第一閣臣的位置上。」魏福忠終於露出笑意,拍了拍萬靈安的肩,道:「如此甚好,這件事咱家便全權交給首輔大人與周指揮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