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之前,他並不知道她現在身體的原主是於歌笛,還以為她與自己之前一樣,是真人穿越過來的。
不過那又怎樣?
他從不在意她的樣子如何,只要是她,便好。
於愷之似乎一頭霧水,重重迷霧之下,他卻能肯定一件事,景暄和不會對他不利。
「既然您這樣說,我便當她就是我姐姐吧。當魏福忠提起故人時,我總是找了別的話題跳過不談,這讓他心底存疑。今日宴會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魏福忠便買通那人陷害於我,從而觀察景大人對我的反應。
若是她擔心著急,他便也能有八成確定,景暄和就是我姐姐於歌笛了。」
「那人心思詭譎,手段毒辣,若說這是他的計謀,也絕不過分。」萬靈安表情有些凝重,對於一個沒有底線,沒有良知的人,唯一的辦法便是比他想得更多,更深。
「這些年我忍辱負重,就是為了搜集證據,好推翻他,為我爹爹報仇。本想著我不過是一條賤命,就算被他捉住,也大不了就是一死,沒什麼可怕的。
可如今我卻不能這樣想了——我死無所謂,卻絕不讓魏福忠傷我親人一根毫毛!若他敢傷害我姐姐,我絕對和他斗到底。」於愷之目光凜然,言語激動,他的眼裡又升起一絲淒楚,道:「也許在她心裡,我已經是一個認賊作父,貪圖名利的惡人了吧。」
於愷之閉上眼睛,睫毛輕顫,久久不能平靜。
天知道他有多麼想去和姐姐相認,天知道他內心是多麼的波瀾起伏,可是他不行,只能做一出完美的戲,騙過別人,也差點,騙過了自己。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可景大人聰明剔透,定是也想到了這個。她不能與你相認,是在保護你,你裝作不認識她,也是在保護她,你們不過是在互相保護罷了。」萬靈安俊美的臉龐微微一抬,十分認真地說。
「能得到您的勸解,真是讓愷之好受多了。」於愷之嘴角掛起一絲笑意,又說:「剛才大人在宴席的舉動,雖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真是一箭雙鵰。」
「哦?」
「其一,姐姐一定不想看到那圓臉太監下場那麼悲慘,您用賞賜的事情,幫她解圍,提醒她可以用禮物來換小太監的命,讓她不至於在心裡產生罪惡感,這是功德一件;
其二,您讓魏福忠知道,姐姐對待我和對待那個小太監是一樣的,只是不希望別人受苦罷了,這便讓魏福忠覺得,也許景暄和並不是於歌笛,是他多心了。」
萬靈安沉吟不語,眼底卻帶著讚賞之色。
於愷之又向他施了一禮,說:「有您的庇護,姐姐定能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不,你說的不對,」萬靈安抬手道:「我相信,她不需要任何人庇護,已經能活得很好。我只願她成為一隻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的白鴿,而不是寄人籬下,離了別人的保護便活不下去的籠中鳥。」
「大人真的很了解姐姐,可惜,她卻不知道。」於愷之嘆了口氣。
萬靈安心想:了解如何,不了解又如何?那個女人,連他是誰都沒認出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事情複雜,他們就如同身處漩渦之中,稍不留神便會被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所以她想不起自己,防備自己,反而能讓她更安全。
「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呢?」
於愷之的話打破了他的遐思,萬靈安回過神來,道:「魏福忠有所忌憚,也還未確定景大人的身份,所以貿然不會動手。我們如今要做的,便是按兵不動,靜看他下一步的行動。」
於愷之頷首,「大人說的是。」
萬靈安背著手,一字一句道:「遇到狐狸,我們一定要比他更狡猾,唯有這樣,才能笑到最後。世間之事,莫乎如此,不是看誰笑得最快,還是看誰,笑得最久。」
***
萬靈安剛出宮門不過一會兒,便見一群人騎著馬,往一個方向去了。
那群人的著裝十分詭異,明明是男兒身,卻都穿著女裝。為首的那人與眾不同,氣質清雅,身形修長,讓人過目不忘。
那不是……
這行人正是景暄和他們六人,原來齊三陌的建議便是,要他們辦成女人的樣子,晚上去山上不同的地方蹲守。從過往的經驗看,這野人只抓女人,所以他們便守株待兔,讓野人自己上鉤。不僅如此,每一人的身邊還藏著十名大理寺的官差,確保安全。
萬靈安挑了挑眉,不禁啞然失笑。這樣的辦法,也只有他們能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