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神情一凜,「歐陽大人是否有失偏頗了?阿呆再怎麼說也是我的手下,要管教也不需他人置喙。」
歐陽明允微怔道:「你……」
「歐陽大人不是說有要事要找本官嗎?我倒想聽聽,到底是何事?」景暄和毫無畏懼地對上他的眼。
歐陽明允強作鎮定道:「聖上下了旨,要北鎮撫司將五年內詔獄罪犯都整理成冊,不久便是李太后生辰,聖上準備大赦天下,大辦一翻,到時候自然是要赦免一些人,當然首要便是了解他們的罪狀,以免放走了窮凶極惡之徒。」
「周承恩指揮使恐怕比我更適合這個差事吧。」
「那倒是不巧,周指揮使正在調查一件貪腐案,事涉高官,馬虎不得,而景大人不過是查一些百姓的案子,比較簡單,所以便落到你的頭上了。」
「若是簡單,歐陽大人為何會將鮫女案推給我呢?」景暄和反懟道。
歐陽明允有些啞口無言,只是說:「聖上的旨意,難道景大人想違背嗎?」
「自然不敢,可我人只有一個,事情也有輕重緩急之分,聖上有說什麼時候需要嗎?」
「明日亥時,片刻都不能耽誤。」歐陽明允臉上掛上了笑,在景暄和看來,虛偽至極。
景暄和還想說話,卻見另一輛沉香色的馬車停了下來,小廝對歐陽明允說:「是夫人來了。」
景暄和往後一眺,只見馬車帘子微微被風吹起,裡面隱約有一婦人,雖看不清樣子,看氣質卻感覺花容月貌,姿態優雅。
「夫人怎麼來了?」歐陽明允快步走到馬車跟前,柔聲道。
歐陽夫人說:「夫君,今日你早上忘記了吃藥,我有些擔心,便過來給你送藥。」
她吐氣如蘭,聲音悅耳,只是感覺年歲不大,比歐陽明允似乎小很多。
以前聽人說,歐陽明允被貶謫時,髮妻去世了,後來回到順天府便續娶了另外一位妻子,那女子很是美貌,十分受歐陽明允的憐惜,今日一見,果然是不俗。
歐陽夫人拿出一個瓷瓶,遞給他。
歐陽明允點頭,接過瓶子,仰頭吃了幾顆。
景暄和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了她的袖子與柔荑。
袖子上面繡了一點淡紫色的繡球花紋樣,十分雅致。玉手很是好看,白皙修長,如天山雪蓮一般。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歐陽明允便轉身望向景暄和。
景暄和只是朝他遠遠拜了一下,朗聲道:「在下定不負聖上期望!」
送走了歐陽明允這尊大佛,景暄和連忙去給阿呆解開繩索,他腳下無力,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景暄和看他嘴唇乾裂,面色慘白,趕忙將水壺遞給他,給他喝了點水。
「何必逞強呢?你不需要擋在我前面,白白受這些苦楚。」景暄和擦了擦他嘴角的血,皺眉道:「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值得你犧牲性命去守護。」
「可是你值得。」阿呆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深邃。
景暄和一愣,只是笑了笑,掙開了他的手,說:「我?我可是一向貪生怕死的,你可沒必要保護我。」
「胡說,我當然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只是你如今與萬大人是一路人,你們之間那麼默契,早就容不下另外的人了。」他望著她離去的手,眼神不由得有些落寞。
景暄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受傷得嚴重,趕快回去休息吧。」
「我沒事,還能幫你……」他想起身,傷口卻一扯,不由得疼的「嘶」了一聲。
景暄和搖了搖頭,「快回家吧,我馬上派人聯繫你家人,過來接你。」
「只要你不覺得我是拖累就好。」阿呆突然說。
「怎麼會?你別多想了,還是休養身體要緊。」
「那剛才歐陽明允說的任務……」
「別擔心,我今晚熬一個大夜就行,他這是攻心計,想讓我心煩意亂,無心查案,我不會那麼容易被他打倒的。」
阿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
不多時,便有一對農民打扮的老夫妻過來,應該就是阿呆的父母了,他們看起來面相老實,和順天府最普通的農民沒什麼兩樣。
看到他身上的傷痕,二人有些難過,又不好發作,老婆婆對景暄和說:「景大人,我家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景暄和擺擺手,掏出了一兩銀子給她:「請給阿呆找個好大夫吧,別讓他落下病根了。」
「老大,也只有這種時候你眼裡才會有阿呆吧。」他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