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清水禪寺的經書都放在藏經閣中,那些經書中也許會有線索?」景暄和突然冒出來這個點子,她眼睛黑亮,充滿自信的光芒。
他點點頭,說:「老大,我們現在便去藏經閣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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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禪房之中,萬靈安點起蠟燭,燭影搖曳,他拿起一本書,姿態淡然地翻開。
休息了一下午,莊志興也來禪寺替他瞧了病,開了幾味藥,莊志興有些擔憂,說萬靈安這些天必須好好休息,不能再過疲了,更不能受什麼刺激。
萬靈安說知道了,可莊志興仍有些擔憂:「萬大人,您是文臣領袖,一定要保重身體啊,若您出了什麼事,魏福忠之流便沒人壓制了。」
「這世上缺了誰都能照常運行,若真到大廈將傾的那一日,便是命數該如此,人力不可扭轉了。」萬靈安只是說,又頓了頓,看莊志興仍是神情緊張地望著自己,不禁寬慰他道:「莊大夫,請放心,沒有鬥倒魏福忠之前,我是不會有事的,況且,我現在還有想要陪伴的人呢。」
莊志興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
「萬大人能夠這般想,便是最好了,老夫見證了您一路走來的不易,只求您能保重自己,老夫便放心了。」
他剛剛準備出去,莊炎卻神色肅穆地進來,這肅穆之中還帶一絲緊張,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和他父親莊志興差點撞了個滿懷。
不同於小兒子莊陽的活潑,大兒子莊炎一向是個沉靜的性子,是什麼事讓他如此慌張呢?
肯定是大事。
莊志興不想打擾他們,便趕快關上了門。
「萬大人,查到了,魏福忠這些時日攀上了齊王那條線,二人來往密切,看來是想幫助齊王謀奪儲君之位啊。」
齊王的封地在山西太原府,他是先皇兄弟的兒子,一個旁支王爺,沒想到,魏福忠會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天下皆知,陛下寵愛姑母一人,可是姑母在早年滑胎後,便沒有再生孩子了,魏福忠一定是看到了這點,所以想急著為自己謀求後路,殊不知這到底是後路,還是一條絕路呢。」
萬靈安的聲音很清淡,其實齊王對魏福忠來說是一個很好的人選,他性格軟弱,母族又不強盛,在朝中更無根基,若他能當皇帝,能夠依靠的也只有魏福忠一人罷了,那他又可以光明正大地當他的九千九百歲了。
「大人,之前您說魏福忠已經找到了黎正,這些天的布局,黎正是不是也參與了?」
萬靈安眉頭一挑,「那是必然的,有了這位助力,魏福忠怎會將他束之高閣呢?」
「這些閹人,簡直是沆瀣一氣!虧黎正與您小時候還有交情,難道他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嗎,居然助紂為虐!」莊炎氣不過,又想起黎正以前與萬靈安有舊,不禁閉了嘴,沒有再說下去。
「皇權若想對權力進行壟斷的追求,就會誕生宦官專權這一弊端,與其說是宦官專權,不如說他們是皇權的附屬品,皇帝需要有自己的小內朝,來對抗外朝的臣子,從而實現權力的統治,可是如今魏福忠野心越來越大,不光想把控朝政,還想廢立皇帝,這種情況在晚唐也許比較多見,可在大明,卻還從來沒發生過。原來魏福忠,他是想做大明第一宦官啊。」
「可是在莊炎看來,宦官都是些不陰不陽的東西,陛下何至於如此信任他們?」
「在你眼中,宦官可能不正常,可是陛下從小長於深宮,身邊不是宦官就是宮女,在他的眼中,宦官是再正常不過的存在了,而且魏福忠與陛下朝夕相處,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他最能體會陛下的心思。不止如此,魏福忠正是因為不能生兒育女,所以當不了皇帝,陛下才會更信任他,這也是他的優勢。」
「大人看問題如此透徹,莊炎佩服。」
萬靈安目光清明,放下書,道:「只是有一點我有些疑惑。」
「嗯?」
「陛下尚且年輕,我姑母也並非過了可生育的年紀,為何魏福忠那麼肯定,陛下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呢?」
「萬大人,您的意思是……」
「在陛下眼裡,什麼貪污受賄、結黨營私,都不是大事,唯有一點,就是魏福忠必須對他忠心,若他不忠心,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如果這位東廠廠公真的那麼大膽,敢對陛下未來的龍嗣不利,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萬靈安的眼中染上一絲殺氣,手指不自覺地收攏。
莊炎恭敬地點頭:「是,我會朝這個方向深挖下去,若明貴妃不孕真與魏福忠有關,便能順勢踩倒他,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甚好,下去吧。」
莊炎剛想出門,萬靈安卻看了看窗外,此時明月初升,已是晚上了。
「等等,這件事先別讓其他人知道,若泄露了消息,恐怕魏福忠會像瘋狗一樣咬上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我們撕碎。」
「莊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