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了遠方,似乎陷入了回憶。
「多年前,我還是暹羅明香公主身旁的侍女,名喚『阿域』,明香公主是如今暹羅王的女兒,年輕時活潑好動,離經叛道,在天鸞大師來暹羅講經之時,竟和他產生了感情。」
「你說什麼?」景暄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確認了一遍:「你說的,可是那不近女色,一心向佛的天竺大師天鸞?」
「是,就是他。」徐夫人很肯定地說。
「可是他之前明明阻止了自己的徒弟鳩摩伽耶的愛情,為何落在自己頭上,卻又不管不顧了呢?」
「倉央嘉措說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也許人只有親身經歷過才食髓知味,棍子沒有落到自己的身上,是永遠不知道痛的。」徐夫人回憶道:「那個時候,我是明香公主的心腹丫鬟,她時常派我給天鸞送信,訴說衷腸,二人鴛鴦纏綿,難捨難分,終於有一天,這信竟被暹羅王發現了。」
「天鸞大師為了佛祖,放棄了明香公主,明香公主就這樣帶著怨恨嫁給了一個大臣。我是她的陪嫁丫鬟,看著公主日漸消瘦,很是心疼,她的精神似乎很不好,有時候又哭又笑,大家都躲著她,很害怕,誰知後來,明香公主的痴症越來越嚴重,有天竟殺死了那大臣。」
她到現在也忘記不了公主滿手都是血的樣子,一身白衣,好像從地域出來的惡魔一般,眼中滿是絕望。
「那一晚恰好是四眼佛建成的日子,明香公主像瘋了一樣去往了佛寺,拿起斧子便砍斷了四眼佛的手指,讓它成了一個殘次品,算是報復自己昔日的愛侶。那晚過後,明香公主徹底瘋了,從一個皇家貴女變成了可怕的瘋婦,愛情於她而言如同毒藥,一國公主又如何,最後竟成了一個瘋子……天鸞大師受不了打擊,為了贖罪,竟然撞死在了四眼佛邊。」
景暄和心想:看來之前的傳說還是有誤,天鸞大師的死不是因為四眼佛,而是因為明香公主。
冗長的安靜後,她說:「那他的徒弟鳩摩迦耶呢,豈不是白白送死?」
徐夫人沉聲道:「暹羅王覺得這是皇家醜聞,不能讓這件事公之於眾,便將事情全推到了鳩摩迦耶的身上,說是他砍掉了佛像的手指,罪大惡極……那時的他失去愛人,早已經萬念俱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也不辯解,最終自焚獻祭,結束了自己痛苦的一生。在死前,他並沒有發下詛咒,而是喃喃道:『師父,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清俊的布衣和尚,在大火中,本是閉著眼一直在誦經,可是臨死前,卻溫柔地呼喊了一聲自己愛人的名字。
那一聲,好似突破了所有戒律清規,只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
那般善良溫和的佛子,就這樣,燒死在了大火之中。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倉央嘉措如此,天鸞大師和鳩摩迦耶亦是如此……
「此事已了,暹羅王為了保全明香公主的名聲,下令殺掉所有的知情人,我們這些丫鬟自然首當其衝,我很害怕,趁著士兵還沒來,抓緊時間逃走了,卻誤入大明,被一戶漁民所救,後來我輾轉多處,又去琅琊王氏家裡當丫鬟,那小姐對我很好,她和徐學士定了娃娃親,卻愛上了一個書生,在大婚前夕,王小姐和書生私奔了,王家方寸大亂,於是我便被主人家頂上了,他們還用膏藥將我手上的繭子除去了,將我包裝成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嫁給了徐學士。」
她臉上突然帶上一抹淡淡的微笑,「我本就對男女情愛沒有期望,只想平安度過此生便罷了,誰知,他卻待我那樣的好,好到我都忘了自己有段那般的過往了……」
「娘親……」徐芃敏撲進了她的懷中,任淚水流下,徐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髮。
「可是一個月前,我卻收到了一封信,信中他們叫我『阿域』,我才發現,原來暹羅王室已經查到了我就是那個失蹤的丫鬟,若是此事曝光,我不知如何面對夫君和女兒,便依照信中所說,來到了那荒廢的驛站,誰知他們卻要我給他們辦事,還要我幫忙查找那藏寶圖的下落。」
「查庫萊也知道藏寶圖的存在?」景暄和有些驚訝,可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麼驚訝的,麥娜爾是他的妻子,也許他早已從妻子口中得知了這個秘密。
只是如今這麼多的人都盯著這藏寶圖,卻不知它下落何方?
這時,阿呆匆匆趕來,說:「老大不好了!」
「怎麼了?」景暄和起身問道。
「查庫萊發現徐夫人被劫走了,他正往紫禁城而去,看他的樣子,是想將徐夫人的身份公之於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