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還記得,那一日她偷偷將阿吉的尖刀上塗上了木若花的花粉,她豢養的紫蜂可以追蹤花粉的氣味,後來,她確實知道阿吉去了哪裡,只是因為和案子無關,便放過了這條線索。
沒想到如今,這線索卻對麥娜爾有著大用處,也算沒有白費時間。
「公主的意思是,想我與你聯手?」
「正是,與我聯手,對你來說絕對是一筆划算的買賣,只要你告訴我,我哥哥手下的聯絡點,我便告訴你藏寶圖的秘密。」
景暄和心想,單說她自己,其實對那寶藏沒有半分興趣,可是,當年於歌笛的父親於景漣大人便是因為這藏寶圖而家破人亡的,如果在她手中能夠窺破這圖的秘密,那麼,對於這些無辜枉死的人來說,是不是一種慰藉呢?
「好,我答應你。」景暄和說道,「為表誠意,我會告訴你阿吉最後落腳的地方,那是順天府的成歸藥材鋪,我猜想,那便是你哥哥的暗線們接頭的地點。」
「很好,多謝景大人。」麥娜爾的眼中綻出一抹喜色,「那麼我便告訴你藏寶圖的秘密吧。」
她說,她的手下查到,於景漣有一名老僕隱姓埋名在河邊村,這僕人已經改名換姓過,而且年歲頗大,所以沒人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們都以為這圖在河邊村,可這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於景漣只和老僕留下了一句詩,讓他好好記住,一輩子也不要忘記。
「是什麼詩呢?」景暄和有些好奇。
也許這句詩,便是找到圖紙的關鍵信息。
麥娜爾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而清晰地說:「水入歸墟長不枯,穩臥一葉凌蒼虛。」
這是元代詩人丁復的一句詩,只是不知於景漣為什麼會單獨留下這一句。
景暄和默默地念了一遍這詩,將它刻在了腦子裡。
麥娜爾突然說:「景大人,不知怎的,見到你我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可是我也說不出那是什麼,也許便是你們漢人經常說的『緣分』吧,我們之前都被困住了,可是往後,天高任鳥飛,我想,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我也期待我們以後的見面,那時,我希望不再叫你公主殿下,而是叫你女王陛下。」
麥娜爾突然笑了,她讚許地望著景暄和,道:「景大人,借你吉言了,若我真的如願以償當上西域的女王,那麼西域的大門將永遠向你敞開。」
***
回到原處時,徐芃敏有些擔憂,拉著她從上到下看了許久:「景姐姐,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景暄和搖搖頭,安慰她說:「沒有,你不用擔心。」
徐芃敏長須了一口氣。
景暄和像是想起了什麼,「敏敏,你的父親徐學士都安置好了嗎?」
說起這個,徐芃敏似乎有些憂心,「我已經將吉祥留在京城照顧父親了,之前他其實是裝瘋的,可是他得知母親的死訊後,一夜間好像老了十歲,每日愁眉不展的,我本來想留下照顧他,可他卻說,這順天府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要我多去外面歷練,我便想著,既然相公和景姐姐都要在望春縣,那麼我也過來吧,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無論如何,總比在家中呆坐著要好吧。」
景暄和嘆了一口氣,「很多事情,我們都改變不了,可是,決不能坐以待斃,你父親說的沒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徐芃敏點點頭,又猶疑地望了她一眼,說:「景姐姐,你與萬大人,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景暄和一怔,旋即搖了搖頭。
昨日過後,他們徹底鬧掰了,她將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夜,只覺得一顆心仿佛如千瘡百孔一般。
她是真的愛過他,可是,如今也是真的憎恨他。
她恨他的狠心,也恨他的瘋魔。
那把火不光燒掉了整個村子,也燒掉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好好收拾行李,仿佛只要忙起來,就能忘記他們之間的羈絆。
可是不行,越是想忘記什麼,越是放不下什麼,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突然看到他們的定情信物,那是一隻橙色的玉墜金魚,她一直好好地收藏在柜子里,放在最裡面,生怕被摔碎。
七夕的時候,這是她買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隻,她也一隻,兩隻金魚可以拼起來,可是如今,卻再也拼不了了。
那時的他們,是多麼篤定,以後還有無數個七夕節在前方等待著他們,他們也能一起過許多生日,可是如今呢,卻是勞燕分飛,互為仇敵。
他們之間完了,既然如此,何必再留戀呢?
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