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下去，那人的鮮血噴濺到了他的臉上，他只看到那人直直地倒下去，好像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偶。
他從那人腰間拿下信號彈，往天上射去，看到那綻開的白色煙花，好像催命的號角，死亡的氣息仿佛更近了些。
不多時，火光便起了。
這火越燒越大，他站在火光之中，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只覺得周圍的景物一片模糊。
「阿呆，你殺人了？！」身後響起趙四梁的聲音。
趙四梁本想去救火，卻無意中撞見了他。
黎正不受控制地轉身，看到了趙四梁驚恐的眼神，趙四梁好像怎麼也不相信，平常看起來呆傻的他會殺人。
他不想傷害他們，可是既然他看到了，就不能怪他了。
他緩緩地朝他走近，趙四梁似乎在等一個解釋，他卻將刀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胸膛，他的鮮血滾燙，而他卻心如寒霜。
「你……你竟然……」
趙四梁倒下的時候眼中仍是寫滿了震驚，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個怪物一般。
火勢越來越大，漸漸不受控制。
他轉過一個巷子，看著錦衣衛的其他三人困在火海之中，他就這樣直愣愣地望著他們，好像在看陌生人一般。
「阿呆，快救我們！」高大虎使勁地拍打著窗欞，對著窗邊大喊道，「二越和三陌已經快不行了，快來救我們出去！」
他很想過去，可是，最後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有他們死了，她才會恨萬靈安。
就讓仇恨像火焰一般燃燒起來吧。
畢竟「死亡」在大火中，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本就不是良善的人，不過是恢復他的本來面目罷了。
又轉過了幾個街角，馬上便可以出去了。
這時，卻聽到水缸中傳來哭聲，這哭聲像是一道從天堂垂下的蛛絲，勾住了他的腳步。
一個小女孩躲在那裡，身體全濕，像只被人遺棄的小貓一般。她剛才應是被趙四梁所救，讓她先到水缸中隱蔽，等他救完火後，再來管她。
黎正認得她，之前他來河邊村執行公務時曾經看過這個小女孩，她是個傻子，總是被村裡的其他小孩子欺負。
就連被困在火中也不會呼救，只會傻傻地大哭。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自己在紫禁城那段黑暗的日子。
那時，他吃不飽，穿不暖，好不容易被懷獻太子賞識，還要成為他的影子，仿佛一隻蜉蝣，命運不由自己，甚至生死都不由自己。
那個天真而善良的靈魂，早就被紫禁城這隻巨獸給吞噬了，現在的他，心臟早就被塗黑了，仿佛一間密不透風、被釘住窗戶的房間，透不進一絲一毫的光亮。
他懂小女孩的感覺，完全懂。
看到這個小女孩，就像看到以前那麼可憐的自己一般。
鬼使神差的，他快步往小女孩的水缸而去，火勢太大，竟將他後背燒著了，他忍著劇痛，將她從水缸中救出來了。
水缸中的水將他臉上的血沖刷了乾淨。
這是他對世間僅存的一絲善意。
希望，這個決定不會讓他後悔。
那是一個真實而可怕的夢境，他從夢中驚醒，冷汗淋漓。
晨光熹微，天蒙蒙亮了。
阿衡敲了敲門，關切地說：「黎先生，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黎正擦了擦汗，道：「無事，不過是個夢罷了。」
雖然，這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事情，可是過去了就過去了，他不必用這過往為難自己。
他倒了一杯茶，茶已經涼了，可他似乎渾不在意似的，仍是從容地喝了一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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