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師這時卻說:「老夫也聽過這個案子,這件事當時在順天府鬧得沸沸揚揚的,還是由東廠接手了案子。魏公公很快便結案了,老夫當年還看過結案陳詞,說是裴院長假公濟私,自己偷竊了這千兩白銀,最後害怕事情暴露,才羞愧自殺的。他死之後,他的遺孀也不見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原來他們竟一直都在順天府中!」
景暄和指著跪著的兩人說:「這少年裴素傑便是裴院長的親生兒子,而他的母親楚九兒,便是裴院長的妻子。」
「原來如此。」李太師頷首道,「你們這些年躲在哪裡了?」
他突然眯了眯眼睛,對楚九兒說:「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眼熟?」
楚九兒有些害怕,不敢直視李太師的眼睛,裴素傑卻拍了拍母親的背,抬眸道:「回稟太師,我父親是冤枉的,這些年來,母親將我送到了春深書院之中讀書,讓我隱姓埋名,她自己卻在教坊司中當一個洗衣婢,後來才隨您的小妾子衿來到了太師府。」
李太師有些驚訝,一拍椅把手道:「怪不得老夫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這婦人也真是膽大,竟敢躲在老夫的府邸!」
楚九兒深吸一口氣,垂眸說:「太師恕罪,當年我夫君無辜被冤,家族蒙難,我和兒子素傑也是沒有辦法了。您不是不知道東廠魏公公的手段,他在位時,我們母子若不逃跑,一定會被連坐,到時候抽筋剝皮,我們母子就沒有活路了啊!」
李太師突然問身邊的子衿:「你知道楚九兒的真實身份嗎?」
子衿一怔,連忙道:「太師恕罪!妾身不知啊!妾身只以為她是個可憐的粗使婆子而已,楚九兒化名初九,在教坊司對妾身多有照顧,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聯繫了。」
李太師點點頭,又問景暄和:「景大人,我知道你聰慧,最善破案,可是當年裴院長的事情,真的是被冤枉的嗎?那千兩白銀又怎麼可能長著翅膀不翼而飛呢?」
景暄和神情一凜,道:「景某自然不會信口開河,這些天除了紅衣女屍案,我還去調查了當年的白銀失竊案。景某發現,將楚八子屍首放入禮盒之中的,和當年偷竊白銀的其實是一人!」
李太師:「竟是這樣?你可有什麼憑據?」
景暄和沉聲道:「不瞞太師,昨日景某整晚都沒睡,一直待在北鎮撫司之中,我做了一個實驗,今日可以當著諸位的面再來一次。」
她拿出幾兩白銀,將這些白銀放入一個杯子裡,又拿出一瓶液體。
這液體呈紅棕色,還有刺激性的氣味,景暄和將這液體倒入了杯子中,眾人只見白銀過了一會兒便完全溶解了,那液體在昏暗之下幾乎透明。
眾人大驚,沒想到這液體竟然這麼神奇,還能溶解白銀!
景暄和昨天晚上用材料合成了硝酸,而硝酸便是溶解白銀的利器!在這個時代,雖然大家對化學知識還沒形成體系化的學習,可早已經有人會制硝酸了,明代徐光啟的手記便有記述。
景暄和解釋道:「當年兇手便是用的這種方法,將白銀溶解後裝入破舊的水缸,劉瘸子是當時的守門人,兇手趁著夜色出門,恰巧被他看到了一眼。
據當時的目擊者說,水缸裡面是滿滿的一大缸『水』,這就讓人有些疑惑了,若是破舊的水缸,為何不直接將空水缸運出去丟掉呢,反而要裝水,豈不是很詭異?所以我才推測,當時的液體其實不是水,而是白銀的溶液!
做硝酸需要綠礬和硝石混合加熱,我調查了三年前各大鋪子買過這些東西的人,終於發現了端倪。同時,那人還和楚家姐妹有關,更有甚者,他還與李太師的小妾子衿有關。」
子衿似乎有些慌亂,「景大人,兇手怎麼會和我有關呢?」
李太師猶豫地睨了她一眼,「景大人,你就不要賣關子了,你說的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景暄和冷靜地說:「今天那人,就在我們之中。」
「什麼?!」眾人都有些驚訝。
除了四夷館的學生們,就是李太師的家眷了,兇手怎麼會在他們之中呢?
景暄和的目光這時卻定在了一人的身上,眾人循著她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吃了一大驚。
「怎麼……怎麼會是你呢?」
人群中有人難以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