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常青冷道:「黎督主,執拗的是你,是你執著於做下惡事,如今反倒說我們學子的不是了?你已經害死了許多無辜之人,東林書院學子們的冤魂,必將日夜環繞你身側,讓你夜不能眠!還有那些東林黨人,他們不過是與你政見不合,你便杖殺了他們,不僅如此,你還將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抓入詔獄,對剛正的文人用了極刑,慘死於東廠手下的東林黨人不計其數!這樁樁件件,皆是因為你的狠辣執拗!」
黎振不怒反笑,「他們都死了,鬼魂若是想找我索命,就讓他們來啊!我就是要毀掉春深書院,只有書院沒了,你們這些京城的士子才能真正地臣服於我,匍匐在我的腳下!」
汪常青:「士可殺不可辱,古來有之,我們文官清流又怎會與閹黨沆瀣一氣?我身後的士子們與我皆下定了決心,就算是死也要護住書院!我要讓你們知道,讀書人的脊樑寧折不彎!士子精神不死!」
靜坐在汪常青身後的士子們也大聲一齊道:「除奸佞,保忠良!士子精神不死!」
黎振淡道:「汪大人,我本不想與你為難的,若是你執意如此,可就別怪我了。」
汪常青冷笑了一聲:「夫子在世時,總和我說,『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2)』東林書院已經沒了,你們若要毀了春深書院,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黎振眸色一冷,「死又有什麼難的?可是,你就不怕你死了,你的夫人也隨你而去?她已經失去了母親,父親也幾乎皈依佛門了,若你死了,這世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你於心何忍?」
黎振的話像一把刀子,血淋淋地刺進了汪常青的心中,恍惚間,眼前又出現了徐芃敏嬌美的面容。
汪常青來春深書院的事情並沒有告訴徐芃敏,這些天徐芃敏去寺中小住幾天,陪伴父親,並不在家中。
他的心隱隱作痛,她是他最愛的人,只要她能開心,就算要他的命也無所謂。可是,人活一世,雖如蜉蝣,卻有責任在身,這世上,總有讓人犧牲性命也要守護的東西,他不能屈服!
「黎振,你還記得當年的於景漣大人嗎?他也有家眷,在他慨然赴死之前,心中只有忠義二字。」汪常青正色道,「有的路,布滿荊棘,可吾身為士子,必須要無畏地前行,因為那是吾心之所向,雖九死而未悔。」
「好個有風骨的士子啊,我的耐心已經用盡了,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讓你平安歸家去。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走還是不走?」
汪常青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用行動表明了他的選擇。
大雨之中,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只餘下雨水匯聚而成的小溪,染上了可怖的紅色……
第195章 十二金人 待看清他的面容,景暄和突然……
大漠中,一道筆直的孤煙緩緩升起,落日西沉,顯得格外滾圓。
有幾人騎著駱駝,身後帶著一大車滿滿當當的東西,車上蒙著黑布,讓人不知上面到底放的是什麼。
駱駝忽然停了,一位窈窕清俊的女子跳了下來,讓大家原地休息,她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口水,突覺心頭一痛,不禁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撐著駱駝。
萬靈安將她扶住,緊張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景暄和搖了搖頭,「不知怎的,心突然一悸,也許是太累了,我休息片刻便好。」
萬靈安點點頭,讓莊炎在地上鋪了條毛毯,扶著她坐下。
景暄和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原來他們竟已經出了神廟了嗎?
身旁又是澄藍的賽里木湖,萬靈安拿出巾子,在湖水中打濕,幫景暄和擦了擦臉。
記憶又回到半天前。
那時,只有書中才存在的異獸火眼狻猊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作勢就要撲來。
景暄和眼疾手快地從袋中掏出一把胡椒,朝那神獸撒去。
還好之前她與萬靈安齊力對付熊瞎子時還剩了一些胡椒隨身帶著,如今正派上了用場!
火眼狻猊咆哮了一聲,只是停住了腳步,它打了個噴嚏,似被胡椒迷了眼睛。
萬靈安突然見神廟的角落處有火把,他趕忙拿起火把,擋在景暄和前面。他知道尋常的野獸都怕火,這異獸雖然看起來兇猛,應該也是如此。
莊炎和莊陽抽出長劍,護在主人身前,那異獸像有了對策一般,竟徑直往安雲纓的方向撲去,那群黑衣人也被異獸感召似的,撲向景暄和一行。
「莊炎、莊陽,你們去對付奴巫教教眾!」萬靈安指揮道,「若薇,你護住小粟!」
三人都說「是」,而萬靈安則和景暄和專心對付那火眼狻猊。
繡春刀刀光一寒,景暄和朝異獸砍去,吸引了它的目光,她順勢一閃,回頭對安雲纓說:「姨母,你躲到聖女塑像後面,一定要小心!」
安雲纓頷首,立馬按她說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