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又道:「黎先生,你似乎頗為在意景暄和?聽說你之前一直跟在她身邊做事?」
「奴才當時為了隱藏身份,機緣巧合在她身邊罷了,而現在,奴才也只是不想讓不相干的人打擾到太后,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了。」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之前皇上器重景暄和,哀家還怕她阻了哀家的道,才派人刺殺她,沒想到她竟福大命大,躲過了一劫。萬靈安也是一樣,他能力太出眾,若是與哀家為敵,難免會是一個阻礙,還不如趁早除了他,方是良策。」李慧然抿了口茶,目光望向了黎振,仿佛在觀察他表情的變化。
「太后的意思是,之前派人刺殺景暄和與萬靈安的人,竟是您?」
李慧然笑了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就算他們之前再厲害,如今也沒有與哀家斗的資本了。」
黎振心中一冷,「可奴才聽說,萬靈安並沒有死,他現今就在景暄和的府邸,太后就不怕他包藏禍心?」
「哀家之前哪是怕他啊?不過是怕他手中的權勢,可現在,他不過是一介布衣,連真容都不能示眾,又有何可怕的?在百姓們心中,內閣首輔萬靈安,早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李慧然冷笑了一聲,「景暄和也是一樣,她要查明貴妃的事就讓她查吧,反正不是哀家做的,除非她惡意攀咬,否則哀家問心無愧。」
「太后神機妙算,奴才便放心了。」
「還有你,黎先生。」李慧然的目光流轉到了他的身上,「當年懷獻太子是怎麼死的,不用哀家多說了吧,若是哀家『不小心』將當年的事情捅了出去,黎先生的結局又會怎樣呢,恐怕是吃不了兜著走吧。」
「太后是在威脅奴才?」黎振仍是在微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
「還記得黎先生上次跟哀家說過,景暄和手上有哀家曾經的玉佩,可那一塊玉佩又能代表什麼?難道單純憑藉一塊玉就能治哀家的罪嗎,也太可笑了些。」
李太后輕輕轉了轉手中的玉鐲,「當初哀家確實引導懷獻猜忌於你,這件事情沒什麼好否認的,可即使哀家不那麼做,憑藉你的聰敏才智,懷獻早有一天會忍受不了一個影子那麼顯眼的,若是不殺掉懷獻,最後死的只會是你,不是麼?當年的事,已經過去太久了,黎先生,你要記得,若不是哀家幫你除掉了太醫院的羈絆,就憑你當時的能力,真能那麼順利地不被懷疑,還能平安逃出紫禁城嗎?」
「太后對奴才的恩典,奴才……沒齒難忘。」黎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時間也不早了,黎先生若是無事,便退下吧。對了,哀家有些餓了,這菜也冷了,喚御膳房再做一桌吧。」
「是,太后。」黎振退出宮殿,隱入了黑暗之中。
……
回到了司禮監,阿衡正在磨墨,黎振面無表情坐了下去,提筆,卻見一滴墨水落在了紙張上,純白的紙張頓時便染黑了一塊。
即使白璧微瑕,也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他將那紙張一點一點地撕碎,揉成一團,丟到了火盆之中。
阿衡看出了黎振的不悅,剛要說話,卻聽見黎振的聲音迴蕩在空寂的司禮監中。
「上一個敢讓我自稱『奴才』的人,已經死了。」他咬牙切齒道。
*
很多時候,景暄和並不是一個一條路走到黑的人,特別對於查案來說,需窮盡不同的辦法,方能找出真相。
那女子的身份還未明了,若排除了宮中女子,便只能是宮外之人。
景暄和讓身邊的錦衣衛小旗去查半年內京城的失蹤人口,看有沒有能對應上的。
井中女屍暫且放在一旁,明貴妃是怎麼接觸到花生的呢,還未明晰。
景暄和與畫眉一道整理了明貴妃死前的起居注,在猝死之前,她並沒有接觸過什麼奇怪的東西,一切都和以前沒有兩樣。
一定是漏了什麼重要的細節。
景暄和回憶了一下,似是眼睛一亮道:「畫眉,你之前說貴妃娘娘是午膳後半個時辰才起紅疹的,對嗎?」
「沒錯。」畫眉記得很清楚。
景暄和心想:古人說的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可她很肯定,若是藥物過敏最快五分鐘就會死亡,而食物過敏大約三十分鐘死亡,一個小時,未免也太長了些!
她抓住畫眉的手臂,道:「能否再仔細回憶一下,用完午膳後,貴妃還做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