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憑什麼啊?
就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就因為他兒子是皇室血脈,就要她的兄長們拿命去換?
沈若錦袖下的手緊握成拳,「他活著回盛京繼續做他的皇帝去了,可我的舅舅和兄長們卻只能長眠邊境,這不公平!」
沈毅道:「三年前的事並非皇帝之過,當時事發突然,皇帝被西昌人所擒,即便他不叩城門,我等身為大齊臣子,也應捨身相救。」
沈若錦咬牙道:「皇帝的命是命,我舅舅和兄長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沈老將軍沉默良久,「小十,有的話能說,有的話不能說。今日過後,把你這些話爛在肚子裡。你若要恨,便恨奸佞弄權、挑起禍端,暗害了你舅舅和兄長們。」
君王是不會有錯的。
若君王之錯被天下所知,那這個王朝也就走到了盡頭。
王朝若是覆滅,那便是千千萬萬個百姓的浩劫。
小十不懂,作為阿公,雖懂卻難言。
「我當然恨他們。」
沈若錦也沒打算放過他們。
等她查清楚,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給沈家人賠命!
沈老將軍跟她說:「小十,你要知道,這世間本來沒有絕對的公平。」
這話沈老將軍在心裡跟自己說了無數次。
三年來夜不能寐。
一閉眼,兒孫滿堂時的歡聲笑語就縈繞在耳畔。
睜開眼,就剩下山間冰冷的無名墓碑。
老將軍自己也無法接受。
卻不得不接受。
君主在上,不可忤逆。
百姓在心中,需誓死守護。
所以他把小十送走,獨自帶著沈家軍留在西疆這邊土地上,等哪天死了,就跟兒孫們葬在一起,也算一家團聚了。
偏偏小十回來了。
世間教條無法規訓她一身傲骨。
侯府貴府錦繡花叢,磨不平她心中恨意。
「有的。」沈若錦抬手抹去落在額間的雪,正色道:「這世道不公,那我就自己去討。」
她這些年一直都把阿公當做最強大的,頂天立地,護著沈家也護著西疆萬民。
可直到阿公差點死在賀拓手裡,她才發現阿公真的老了。
阿公一生被君臣關系所束縛,哪怕兒孫慘死,也不曾有過一絲異心。
這般忠心。
沈若錦做不到。
也不願意做到如此地步。
她把阿公推回屋裡去,從邊上拿了張毯子蓋在阿公的傷腿上,轉身就走。
「小十!你做什麼去?」
沈老將軍在聽到沈十說要自己去討公道之後,就心中大驚,見她帶著一身殺氣出去,連忙喊住她。
二皇子馬上就到遇水城,小十這時候不可能沖回盛京去質問皇帝,對這位自己撞到刀口上的二皇子,就難說了。
「去提審楊萬雄,三年前他也在落月關,定然知道些什麼。」
沈若錦沒有停下腳步,她雖恨意滿腔,但理智尚存一二,牢記不可衝動行事。
為人臣子不能拿皇帝怎麼樣,那就從那些各懷鬼胎暗中謀害沈家的人開始,一一清算。
「小十!」沈老將軍轉動輪椅往外追去,「四皇子元興已經死於穆成昊刀下,皇帝不願意再聽到有關三年前的任何一個字——」
沈若錦頭也不回地離去。
沈毅坐在輪椅上,追趕地十分吃力,過轉彎處時輪椅被石子絆到了,連人帶椅摔了出去,眼看要栽進雪地里。
秦琅不知從何處飛身而出,一手將阿公接住,一手按住輪椅,將人安然無恙地放了回去,「雪天路滑,阿公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