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玉彬沒有理會她,繼續揮毫作畫。
軒窗沒關,風雨吹得宣紙飛揚。
「當日悔婚,是我有負於你。要殺要剮,任憑盧四公子處置,還請公子……莫要因為我的過錯而自苦。」
梅映雪站在他面前,接下腰間的匕首雙手呈上。
「要殺要剮,任憑我處置?」盧玉彬隨手扔了畫筆,將剛剛作好的水墨畫掀飛,抬手便抽出了梅映雪呈上的匕首,抵在她脖頸上。
梅映雪不躲不避,緩緩閉上了雙眼。
盧玉彬手中的匕首劃破了她的肌膚,鮮血滲出來了,染紅了刀鋒。
盧玉彬沒想到梅映雪避也不避,心下一驚,更壓不住滿腔憤恨,沉聲問她:「沈知洲真就那麼好?他都已經死了,你寧可嫁給他的牌位,寧可讓我取你的性命,也不願嫁我為妻?」
盧公子這些時日只要出門就被人議論,心中怎能不怨。
盧家和梅家定下婚約的時候,盧玉彬知道梅映雪曾心悅沈家那個沈知洲,但他被梅映雪的才情所傾倒,不介意她心裡有過別人。
甚至默許她為沈知洲守孝三年。
直到三年之期過了,才完婚。
可梅映雪早不悔婚,晚不悔婚,偏偏在出嫁那一日,寧可撞棺也不願意嫁給他。
梅映雪啞聲道:「對不住……我原本以為我可以忘記他……可是過了那麼久,我還是做不到。」
盧玉彬把自己關在家裡好些天了,不同人說話,不聲不響的。
直到今日,見到梅映雪了,才問出心裡反覆琢磨的幾句話。
梅映雪此刻沒法跟盧玉彬說沈知洲還活著,畢竟她悔婚的那一刻,即便沈知洲死了,她也不可能再另嫁她人。
她早就想過,有朝一日見到盧家公子,無論對方怎麼對她,哪怕要取她性命,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可盧玉彬即便氣憤至此,也沒有真的動手傷她。
他只是問她:「沈知洲真就那麼好?」
梅映雪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盧玉彬,「是我有負於你,不管你怎麼對我都是應該的。你不要怪沈知洲,也別同自己過不去。」
「走!」盧玉彬把匕首扔到地上,「你走!」
梅映雪沒管脖子上的傷,朝盧公子行了一禮,「公子才學皆優,品貌雙全,日後定能另覓良緣,願公子此後諸事順遂,德配佳偶……」
盧玉彬把梅映雪趕走之後,一個人在畫閣坐了很久。
匕首上的血濺在畫卷上,在潑墨山水間染了一道血色。
他心頭的怨恨忽然一泄而出。
孽緣當斷則斷。
人生路,還長。
……
盧家前堂。
盧家家主原本以為沈家兄妹是陪梅映雪一起來解決悔婚之事的,沒成想這兩人還有這麼大的事在等著他。
這兄妹倆在廳堂上坐了這麼久,先前愣是一個字都沒提及。
年輕人怎麼能這麼沉得住氣?
沈若錦比沈知安說得還直接。
盧家家主就是想裝作聽不明白都不行,他斟酌再斟酌,慢慢開口道:「兩位何以見得梁王要謀反?」
沈若錦也不瞞他,「月前有南州的人跑到京城去告御狀,說南州有私採鐵礦之事,我與夫君路經此處,無意中發現礦山所在,失蹤人口全在那裡做苦役,南州是梁王的封地,若不是他主使,誰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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