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收隊了,我的大人!」同伴的調笑聲並無惡意,旁邊人看著他說,「你瞧他,蘭恩肯定還想攻下那幫畸變哨兵團所,你們看著吧。有人要和我打賭嗎?」
「得了吧艾菲爾,這事還用打賭嗎,快看他那雙閃閃發亮的藍眼睛,蘭恩看對麵團所的眼神,好像貓見了老鼠,讓他放棄是不可能的。」
「我先說好,剛收隊,我可不幹了,我今天要去約會。」
「那我們有什麼辦法?」其他幾個人都拿起武器,從地上爬起來,大笑著說,「還不是只有跟著他幹了,誰叫深藍是他的呢!」
他感到自己正在笑。
他從前經常笑,雖然話不多,但是性格極其開朗,他畢業時是全院哨兵的第一,其他幾個人和他一樣優秀,他們都願意服從他的領導,配合他去完成一些難度極高的任務。
年輕,優秀,他們都相信這個星球的人們的生活方式會被他們改變。
他曾駕駛船舶,一人掀起海嘯,將船舶抬上無比高的高空,他俯視海上海下的精神亂流,將它們用風吹走。
他坐在桅杆上沖地面上被困的人招手,海鷗盤旋在他身側,似乎也好奇為何有人能來得這麼高。海風拂過他的四肢百骸,吹起他金色的頭髮。
《學院日報》記載了那次擊退畸變哨兵團所攻勢、解救了一萬八千名普通民眾的行動。
主筆說:「他有一雙最湛藍而瀟灑的藍眼睛,那雙眼睛仿佛能引領你走向希望。我們喜歡他。」
後來這句話被所有人都背了下來,時不時拿到他眼前來打趣。
十年前,蘭恩·維克托十九歲。
他擁有世間最美好的一切,他一個人是一個王國,「深藍」是他的一切,他甘願為它,為他的老師,為他的所有隊員付出任何代價。
*
蒼星·哈珀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房間裡的溫度比白天略微下降了兩度,他睡著時只穿著一件襯衣,醒來時已察覺指尖發涼。
他看了看正在響鈴的內線電話,揉揉眼睛,接了起來,沙啞的聲音說道:「餵?」
電話那頭是他的手下,或許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睡意,他的聲音變得有點戰戰兢兢的:「我打擾您睡覺了嗎?對不起老闆,您回來時讓我一有新消息就通知您。」
蒼星·哈珀說:「你說。」
「您要的那批貨流向已經清楚了,是中央塔軍部訂下的那批物資,之後會投入軍事演習。」
「我就知道。」蒼星·哈珀在一瞬間就進入了完全清醒的狀態,「三十個漂浮監視塔基座,那幫老東西還是沒忘記領空的事。」
「叫兄弟們三十分鐘後等我,我馬上來。」蒼星拿起外套,正準備起身時,那邊的聲音遲疑了一下。
「現在嗎,老闆?很多兄弟剛剛睡下,他們的貨運船起航日期在下個月……」
倒不是他們當屬下的不願意加班,而是蒼星·哈珀自己下的命令,讓他們好好休息。
蒼星·哈珀閉了閉眼睛,恍然看向牆壁上的時鐘。
凌晨三點半。
「沒問題,是我看錯時間了。你們繼續休息,我明早九點到。」蒼星·哈珀很快改口,隨後掛斷了電話。
電話撂回底座上,室內重歸寂靜。
蒼星·哈珀看著時間,一時間有些恍惚。
凌晨三點半。
從那個小朋友離開的晚上八點半算起,他竟然已經睡了七個小時?
身下的藤椅是為了保證人體接觸的舒適程度,材料已經經過了反覆的揉捻和捶打,變得輕而柔軟。它非常大而寬敞,半躺著也完全沒問題。
蒼星·哈珀又核對了自己手錶上的時間,自己的確是已經休息了接近七個小時。
中間他只做了一些少年時的夢。
他的確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完整了許多,連精神體都變得安逸起來,它正在他身邊呼呼大睡,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這真是……
蒼星·哈珀揉了揉眉心,走進洗手間,用冷水撲了一下臉頰。
水珠順著他銀白的發尾滴落,又滾到下頜,隨後被毛巾擦拭乾淨。
鏡子裡的人淺灰色的眼底毫無生氣,肌膚蒼白得如鬼魂。
一隻從地獄中爬起來的鬼。
他下午對著別人說了太多過去,所以過去的回憶也開始找上他。只不過這一次的回憶令人平靜了許多。
蒼星·哈珀走出洗手間,想了想後,打了一通電話給助理。
「明天讓私人醫生上午來,給我做體檢。」
助理半夜從床上爬起來接電話,正是隨時恭候,蓄勢待發。聽見這個命令,聯合今天的事,他冷不丁一激靈。
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