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之後,老闆還沒有完全相信荊榕不會殺人滅口,但他已經開始按照荊榕的意見開始工作了。
一般人也就是偽造一個身份,但荊榕要的東西很多。
一個海外基金會的主理授權書,一個老牌名校的友好信函,駕駛證……等等,涵蓋所有。與此同時,荊榕借用了另一台電腦,626完成了跨洋的身份入侵。
現在荊榕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一位神秘的億萬級富翁的繼承人,他從海外歸來,想要投資父親念過的中學,同時在家鄉發展一些事業。
至於父親是誰,就再隨便編一個。
這種店本身就在灰色地帶,他們不敢報警,凌晨三點時,老闆完成了荊榕的所有任務要求,並得到了一萬的酬金。
荊榕當著老闆的面,把捲簾門重新挑了上去。
老闆的背心早就被冷汗浸透,此刻涼颼颼的夜風吹進來,終於讓他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找到了活著的感覺。
他背上隨身的背包,坐在彩票店的沙發上,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一公里外那小區,有個叫時玉的小孩兒,他家您熟悉嗎?」
老闆擦了擦汗,咽了一下口水:「有照片嗎?附近孩子可多,我記不清了。」
荊榕說:「沒有照片。頭髮有點棕色的一個孩子,九歲作用,平常都比較晚回家。嗯,您別緊張,他是我家的小朋友,我見他身上有傷,想弄清楚。」
老闆顯然還是沒印象,但是他急中生智,說:「我知道,我知道,我老婆在供電局上班,她有附近小區的名冊,她都知道,您稍等一會兒,我去叫她起來。」
「好。」荊榕望著外邊的夜路,進入了安靜的等待,「您最好快一點。」
*
十五分鐘之後,荊榕拿到了這一整片小區的住戶資料,彩票店老闆娘顯然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只有老闆用手肘戳戳她,低聲說:「這人給一萬。我驗過了,不是假鈔。他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了。」
荊榕翻著這一份老舊的供電局資料。
805室,三口人,貧困戶。
「您問時家?我認識那個小孩子的,是不是瘦瘦的,挺內向的,很漂亮的那個時玉?」
「他家裡很窮的,男人是殘疾,女人長得漂亮,她老公殘疾那年跟人跑了,跑了幾年之後,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又跑了回來,生下這個小時玉。」
「男的現在躺在家裡,好像無法工作了,政府每個月給一百元補貼,還給安排工作,但是他不去。」
老闆娘這麼一說,老闆也想起來了:「噢!他有時候下樓買啤酒,還會來買彩票,不過沒中過。」
「那女人跑了幾年帶回來的時玉,用腦子想一想都知道不是她男人的種啊,但沒辦法,自己動不了,只能靠別人。好在兒子不是親的,但以後會給養老吧?他們家小娃娃長得是真漂亮,你見過就知道了,很出挑的那種好看,不像是誰生的……你是他……哥哥?」
他們看著荊榕,揣測種都帶著一點敬畏。
年紀很輕,看著不像當爸的,但是雖然很俊秀,眉眼卻不像。
「嗯,我是他哥。」
荊榕大略翻完資料,站起身來說,「多謝。」
*
夏天的影子很長。
黑夜也是這樣的漫長,長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疼的。
「過來。」身後傳來木板輪椅的沙沙響聲,兩三秒沒有回應,立刻變成了驚雷一般的暴呵,「你個賤種,給我滾過來!」
這種吱嘎摩擦的輪椅聲是時玉每個噩夢裡出現的聲音,小時候他常常害怕驚醒,但現在他已經不害怕了,他找到了應對的方式。
他走過去,低下頭,說:「爸爸,我在寫作業。」
「寫作業就聾了,是吧。啊。」男人在輪椅上發出氣到極點的抽氣聲,渾身都漲紅了起來,他的聲音驟然變得冷淡森嚴,「跪下。」
時玉不跪,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後面的流程。
「不跪是吧?兒跪老子天經地義!你跪不跪?!」
男人一步步靠近,就在他快要抓到時玉時,時玉猛地躲過了第一下,但沒能躲過第二下——他太小了,即便是一個殘疾的男性也能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領,扯著他往牆上撞,「你,跪不跪?嗯?你無法無天了是不是,啊,學校里的第一名,用鼻孔看人了,看你爹,是不是,嗯?」
撞得並不重,男人打他時會避免留傷,女人則不在乎這個。
時玉低聲說:「我錯了,對不起,爸爸。我錯了。」
沉悶的響聲仍然在進行著。時玉控制著自己的眼睛,他想要在疼痛中控制住自己的眼淚,但生理性的眼淚並不好控制。